那眸子坦荡清澈,看着他。
“要是这小钟头摩托车证能考完。”卞述把车钥匙接过来,“我家小宝估摸着说什麽也得自己开。”
“可不。”陈雾轻点头遗憾。
他这类型,一般人降不住,想法变得比天气预报还快,上一秒躲在被窝看着电视,下一秒要去野外蹦极,说去就去,事情有条不紊,梳理自己的逻辑半点不乱。
说实在,挺叫人佩服。
卞述把头盔拆出来戴在人头上:“你怎麽笃定我会骑摩托?”
陈雾轻:“我不知道啊。”
他虎口卡在卞述手腕,手指勾住头盔带:“但是我的男朋友,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陈雾轻坐在摩托车後座,仰头真诚问道:“有你不会的吗?”
卞述垂着头深深凝视着陈雾轻的眉目,他舌根发紧,感觉又想亲人,最後他侧头吻了吻男孩子的耳垂,说:“去哪私奔?”
陈雾轻望着街边曾留在地面化开的雪渍,他其实什麽也没想,像扔骰子似的,随便掷出一个歌名:“一路向北。”
“卞大驾驶员,往北开!”他举起右手,开始指挥起来。
卞述的声音染着笑:“遵命。”
这边整体的温度偏高,即使前几周下过雪,飘落在地上很快化掉,随着时间过渡,气温只有上升的趋势。
对于在北方长大的陈雾轻根本不够看,他坐在後面,感受身後景物极速後退,耳畔风声疾驰。
路过一个公园时,陈雾轻叫不上来那花的名字,它们在桥下肆意生长,成千上百,花瓣一团一团开得正艳,颜色轰轰烈烈,像是颓颓漫天的火焰。
陈雾轻的视线在这片自然美色停留几秒,很快错过,卞述的声音灌在风中,“陈雾轻。”
他喊了他的全名,声线被打得零碎:“我有时候甚至想把月亮摘给你。”
“为什麽要摘月亮?”陈雾轻抓着他的衣角问。
他们又开过一个转角,卞述回:“因为我不知道你喜欢什麽。”
这还用想吗?
他喜欢……
他不知怎麽,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他看见能让他高兴的东西都喜欢,比如钱,像雪丶像零食丶像烟……
可说是喜欢,没有它们他也不觉得难过。
心情好是喜欢。
不喜欢也没有心情不好。
陈雾轻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他琢磨一下自己情绪,和人靠得更近,在对方耳边说:”现在。”
顿了顿,
“我喜欢现在,就现在,我们坐同一个摩托车去私奔。”
他欢呼雀跃道:“我好高兴。”
忽地——
摩托车开始降速,最後缓慢停下来。
陈雾轻不明所以地擡头,卞述忽然从车座下来,他摘下遮住脸的头盔,发丝不可避免地凌乱几分,手抚在对面人下巴上,咔哒一声,伸缩扣解开。
他把头盔扔到下面,接着俯下身,牢牢抱紧陈雾轻,手掌心死死扣住人的後脑勺,手臂环住後脖颈,好像要把人嵌入身体一样,紧紧抱住。
止于冷风寂静的冬天,他唇是温的,嗓音却像是在抖。
“我要爱你一辈子了,陈雾轻。”
陈雾轻怀疑对方是不是喝酒喝多了,因为他现在被抱得呼吸有点困难,他的鼻子尽量保证自己出气吸气:“一辈子,一辈子太长了吧。”
“而且,而且人只能保证眼前的事,後面的事谁也说不准呀。”
卞述说是。
他擡起胳膊,手指尖去抚着陈雾轻的眉毛,一下一下,动作缓慢又温柔,“所以从现在开始,我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爱你,然後明天的事让明天的卞述去想。”
他在心里默默说。
明天的卞述也爱陈雾轻。
陈雾轻觉得这个有道理,他点头:“可以可以。”
他们停下的地方刚好是A区的沿海位置,近冬的海边展现出和夏日完全不同的姿色,沙子细细软软,陈雾轻找了一个位置看着眼前的波光粼粼。
比舞台上撒下来的闪片还要晶莹。
海浪声一荡一荡,听得人心情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