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愣了一瞬,扑过来就要挠他,长长的指甲划过黄玉良的侧脸,渗出一道和她身上出入一辙的鲜红。黄玉良嫌恶皱眉。
“黄玉良!”
周灵的声音,黄玉良余光看到周灵朝他这里跑过来,瞬间思索着对策,在那女子扑过来的时候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右边眉骨处立即出现一道新鲜血痕,他也顺势倒下。
“哎呦哎呦,疼疼疼!”
周灵迅速抓住女子的一左一右两只手摁起来,一边劝道:“姑娘冷静,有话好好说,若是黄玉良的错,我定替你教训他!”
闻言那女子恢复了平静,周灵感受到她的双手慢慢脱力,极力寻找黄玉良站的方向,嘴唇蠕动说了些什么,然而没有声音,随后直直倒在她怀里。
!!
周灵瞪一眼地上的黄玉良:“起来帮忙啊!”
“哦哦。”黄玉良忙不迭起身,和周灵一起架着那女子进了倚春楼。
一个蓝衣女子惊恐尖叫一声,随后几个红粉黄绿的女子围了上来,又纷纷将她抬了进去。
周灵没想到今日唯一出门便遇上了这件事情,她瞥一眼黄玉良,对方眉骨上的血迹已经快结痂,外部也只有一点黑色的干涸的血。
她是真的生气了,板着脸教训黄玉良道:“是不是你欺负人家了?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不能惹事?”
黄玉良悻悻闭了嘴。
周灵恨不得踹他一脚,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意义,她扶额道:“过几日你亲自去赔罪,人家要打要骂都不准还嘴,不准动手,知道了么?”
这下他是真要反驳了:“我没有动手!”
“能不动手不能不动嘴?”她简直要气死。
“哼。”黄玉良撇过头。
周灵怒骂:“你跟人家有什么仇什么怨,把人气成那个样子?总之年后必须来谢罪,人家不原谅你不准走!”
年后就年后吧,事情已经弄清楚了,他说不定早就离开这里了,跟他没关系。
没仇没怨啊,不知道她在生气什么,他没撒谎,也许她就是认错了人,他黄玉良可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多漂亮的一张脸,黄玉良想到她最后的样子,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有些惋惜。
其实她还应该感谢他的,不过他向来做好事不留名,或许等她醒来就知道了。
黄玉良心情颇好地挨骂。
前戏
炭烧得通红,不时蹦出零碎的火星,小柳儿坐在边上,眼球逐渐紧缩起来,像是被烧干。
她在这里发了许久的呆,满脑子都是周灵下山时候的样子。
她的周围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哀伤,离自己很近,但又像是触不可及的遥远。
小柳儿用力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
爹娘的去世的时候她还很小,还来不及感受悲伤,从此便和几个哥哥姐姐生活在一起。然而等她终于明白哪种时候应该囫囵掉几滴眼泪时,转眼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一个人来丰州辗转许久,直到遇见周灵,她打心眼里将她当作最亲的人。
看到她难过,也跟着难过;不知道怎么安慰,没办法面对那双一直温柔注视她的眼睛。有时候她想,娘亲就应该是周灵这样的。
小柳儿甩甩头,有些烦躁,这一抬眼,恰好就见到了刚走进来的人。
“萧衡哥哥。”
萧衡僵硬应了声,拎着钳子加炭,刺啦一声,火苗瞬间又旺起来,周遭的黑暗都被驱散了些。
小柳儿呆呆看着他加炭的动作,鬼使神差问:“萧衡哥哥,你的娘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萧衡在她身边坐下来,一言不发,冷峻的侧脸线条在火光下若隐若现。
小柳儿心想罢了,周灵也不是她真的娘亲,却听到萧衡迟疑了下道:“她,待我很好。”
萧衡脑子里浮现出母后的样子:永远端庄华贵,高坐在榻上,嘴角噙着一个看不出情绪的笑。
“这倒是。”小柳儿心想,她虽不曾感受过,但全天下的母亲应当都是对孩子好的。
她想起了左边鞋匠刘掌柜家,他们有个十二三岁的儿子,正是调皮的年纪,又不爱念书。他的娘亲又是个急脾气的,因此常常能在他家门口看到书本桌椅满天飞,叫骂嬉笑穿来回的景象。然而母慈子孝的画面也不少,刘若还经常跟她炫耀他娘亲做的小酥饼,他的娘亲是世界上最好的娘亲,哄得李姨娘乐不可支。
小柳儿低低笑了下。
萧衡有些坐立不安,几次几欲张口又生生咽了回来,他想问周灵的事情。下山的路上他就一直在想,想周灵对他说的那些话,想她对萧怀远的态度,对自己的态度,然而只凭这些推断不出来什么,他便想到来问小柳儿。眼见着小柳儿也是一副哀伤的表情,他不忍心。
周灵本人又该是多伤心呢?他想起她孤零零站在雪里的画面,斗篷下摆被吹地翻飞,漆黑的眼睛里倒映面前那场漫天白雪。
他会替周灵报仇的,如果,如果真的是萧怀远所为,萧衡攥紧双拳。
于是他转了个弯,问起小柳儿和周灵相遇时候的事情。
萧衡加了一句:“她同我说过她是郢城人。”小柳儿懵懵点头,思索起来。
“一年以前,我倒在灵姐姐的门前,她收留了我。”她努力想加些什么情节,但想来想去这一句话好像就足够。
“之后我就一直和她在一起,灵姐姐偶尔会回郢城,但次数不多,大多两三日便回来了。”
萧衡感觉不同寻常:“去郢城做什么?”
小柳儿叹气:“她说去找一个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