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宴微微张唇,惊讶丶怔愣丶困惑等情绪在脑海中闪过丶交织。
随即还有一丝慌乱丶迷茫丶不知所措,心里好像有一片完整完美的玻璃,“咔嚓”,裂开缝隙。
“怎麽了阿时?受伤了吗?我看看。”
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又是一颗圆滚滚的泪珠滑落,正巧滴到秋宴伸出的手。
“啪嗒。”
泪珠砸在手背,飞溅开来。
秋时看着秋宴,看着此刻因为他而明显有了情绪波动的女子,他忽然有些想笑,但鼻尖先冒出一股酸涩。
酸涩感直冲大脑,带着汹涌的水光积满眼眶,眼前的身影于是模糊。
“师姐。”
他听见自己问,声音颤抖。
“师姐为什麽总是这样?”
秋宴愣住,嘴唇嗫嚅,一时没发出声音。
这个问题她听过,秋时从前在浮生秘境内也曾这样问她,也许他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什麽,但秋晏知道。
果然,树下的男子看过来,看着她,甚至将她还放在肩膀的手抓住,眸中情绪复杂丶幽深,他说。
“师姐是不是什麽都不在意?”
秋宴下意识要後退,被抓着手制止。
秋时眸光闪烁,说话时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他长睫微颤,似乎不敢看她,又似乎仗着眼泪掩饰视线模糊所以肆无忌惮。
“师姐好像什麽都不在意。”
声音很沉闷,与此同时好似有一根弦在秋宴心中炸开。
秋宴眉心一跳,无声张了张唇,半响才道:“阿时,你想说什麽?”
她叹了口气,不出意外从秋时漆黑的眸子里看见自己的身影。
夜色本就不明,秋时眸中的身影黑乎乎的,秋宴看不真切。
隐约感觉与上次一样,又有哪里不一样。
“师姐为什麽总是不顾危险冲在最前面,悬崖上那麽,那麽可怕……”
他差点要以为一切都完了。
声音哽咽一瞬,继续道,“如果只是计划,师姐为什麽不与我商议呢?我可以帮忙,不是吗?”
颤抖的声线,冒着水汽的眼,祈求的模样。
“还有刚才……遇到异常的石甲玄龟时也是,遇见诡异的影狼时也是,为什麽不顾一切冲在最前面?师姐明明知道那两个人图谋不轨,明明……”
“有落执教在,还有孟执事在,有这麽多人在,师姐为什麽不能稍稍偷懒哪怕一点呢?为什麽顾惜自己一点呢?”
“师姐……”
为什麽?为什麽?
这是个与上一世不一样的问题,但同样是秋宴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很多东西她从来不去细想丶深想,因为如果那样,她就会停下来,然後再也走不动。
但是她不能停,她要走,不管有没有终点。
“阿时,对不起……”
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印着另一双清亮的眸子。
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到说话时能够感受到彼此温热的气息。
秋时红唇一张一合,唇边那颗生得魅人的细痣跟着轻晃。
“师姐没有对不起我,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那她应该对谁说?她可有对不起谁?
有,她的族人。
“师姐。”
带着凉意的手捧起秋宴的脸,秋时的声音多了丝别的意味,嗓音低沉,如同只在暗夜出没的妖精,蛊惑人心。
“如果这些都不在意的话,师姐能不能试着在意我?”
秋宴眨眼,这话,他也说过。
捧着脸的手轻轻用力,秋宴的头被按进带着清香的胸膛,来自头顶的声音连接脸颊紧贴的着胸腔,嗡嗡振动。
“在意我吧,但不要讨厌我。”
求你了,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