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摊主却说,这只舞女小俑人和她旁边的吹笛男俑人是一对,要买的话得两只一起。
阿离嘟着嘴,有些不愿意,她觉得那只男俑人有点丑,不想一起买下来。
还是谢璟川温声劝了她许久,她才勉强将那只男俑人也带上。
阿离蹲在箱笼前,先看了看那只舞女俑人,却对她这张脸感觉陌生,原来当时那么喜欢的东西,随着时间的过去,也会渐渐记不清楚。
反而那只男俑人,因为本就不记得他的样子,乍然一见,倒还有几分熟悉。
谢璟川不知何时进了殿中,默默站在她身后,将那只男俑人拿了过去:“你十岁那年元宵节上买的?怎么今日想起来这个了?”
阿离的背影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只是轻轻合上匣盖,发出“咔哒”一声,将那只舞女小俑人装了回去。
阿离起身,准备离开。
“我找到了沈家的几位长辈,”谢璟川向前迈了一步,声音放得更缓,“是你母亲的几位姐妹,你想见见她们吗?”
阿离停下了脚步。
她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掠过他,落在后面的虚空:“不想见。”
她从未与这些亲人相处过,见面也不过是尴尬,有什么意思?
谢璟川看着她冷漠的侧脸,所有准备好的、试图缓和关系的话语都哽在喉间,再也说不出口。
他想为自己那日的冲动道歉,想尽了各种办法,甚至病急乱投医,命人去了沈家村寻人。
可阿离一出生便生活在宫中,宫外那些亲人于她而言,都是陌路人,相见也只会平添伤感。
他乱了心,也昏了头。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如同深秋的雾气,无声地渗透进他的四肢百骸,周身属于帝王的强势气场,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底下深藏的、不为人知的寂寥。
谢璟川垂下眼眸,将那只俑人轻轻放到了桌上:“好,我知道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走至殿门口似乎低低咳了几声,又尽力克制着。
殿门打开,墨闻候在外面,正要扶住谢璟川,忽而听见里面的郡主对他道:“墨闻,最近早晚寒凉,伺候你们主子的时候要记得给他添衣,不要他贪凉,你们就由着他。”
墨闻还未开口,谢璟川连日沉郁的眼眸骤然亮了几分,立时回身快走数步,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轻轻抱了她一下。
“你心里还是在意我的,对吗?”他的声音带着失而复得的欣喜和颤抖。
阿离微张着唇,不置可否。
见她这一次没有推开自己,谢璟川眼前漫上模糊的水光,一遍又一遍:“对不起,对不起……”
殿内只剩下他低沉而混乱的道歉,高高在上的帝王剥落了所有外壳,露出最温柔也最不堪一击的内里,所有的情绪都因她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