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软软缩头弓背,猫腰露出一双眼睛,企图用夏钰阳高大的身形和等候区前排座椅,挡住自己的身形。
她紧张兮兮注视着旁边过道里,看着大踏步往前走,正在和下属医生交谈新来伤员病情的季时清。
见季时清和两名医护人员一边交谈着,一边转身进入右边诊疗室,鹿软软这才探出头,长长松了口气。
“那不是季医生吗?你怎麽这麽怕他,难道他是你房东?”作为刑警队一员,夏钰阳这点观察力还是有的,他眼底微光闪烁,挑眉笑着调侃道嗯。
想到早上季时清说的‘钥匙’在他家。
又想到刚刚鹿软软在车上说的‘房东’……
夏钰阳心底松了一口气,却又下意识想从当事人嘴里,听见答案。
“对啊,他就是我房东。”鹿软软点点头,摸着鼻子小小声有点尴尬。
女孩缩在等候区两排座椅中间的空隙中,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右边诊疗室大门,就怕季时清从房间里出来又和对方撞上。
鹿软软蹲在地上,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别看她平日里两三下撂倒一个犯人不在话下,可现在她却感觉自己,像个即将被叫家长的小学生。
……忐忑,不安。
撞坏对方的车,该赔钱肯定得赔。
可她上班三个月,手头上存款总共也就不到六千,银行卡比脸还干净。
一想到车祸後,黑色小汽车车头凹陷,车灯碎裂,车头冒烟的惨状……
鹿软软便呼吸凝滞,有点喘不上气。
她都是大人了,总不能大半夜打电话问她爸要钱吧?
可犯罪人赔偿金显然没办法这麽快到手。
按照往常惯例,犯罪人赔偿金大多数需要拖上四五个月,有时候时间长了一两年也是有的。
既然是她撞坏了季时清的车,她总不好让对方承担着几个月的损失,肯定得先将这笔钱补上。
可是……
“………”鹿软软抿抿唇,湿漉漉的黑眸中,带着几分局促不安。
扣住银色金属靠背椅的指尖,不自觉用上了力,光洁的金属椅霎时发出痛苦嘎吱,其中一根金属管甚至可疑的凹陷了下去。
“!!”黄毛小青年艰难的咽了咽唾沫,不自觉往旁边缩了缩又缩了缩。
作为单亲家庭的孩子。
鹿软软从小学起,便寄住在外婆舅舅家,她和鹿父每年相处时间,其实并不多,更多的还是电话沟通。
加上鹿友国地质勘探员的身份,需要常年进出深山老林沙漠等危险地带寻找矿源的工作性质。
也就养成了鹿软软这些年,报喜不报忧,什麽都喜欢自己扛的要强性格。
现在大晚上忽然打电话问她爸要钱……
鹿软软简直不敢想象,她爸听见她车祸入院,还得赔偿房东後的反应。
……她爸本就不太想让她当警察。
觉得女生当警察太苦太累,日後结婚也没办法顾及家庭,容易引起家庭矛盾。
现在上班没半年就出了这事……
鹿软软有点头晕,她想找个无人山洞暂时先躲上三百六十五年。
“………”听见季时清只是房东,夏钰阳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阳光少年本就天生长着一张微笑唇,此刻微微上扬的嘴角到也没人发现。
倒是旁边黄毛小青年有些疑惑的瞅了瞅鹿软软,又瞅了瞅夏钰阳,总觉得这两个警察之间气氛怪怪的,且看着好像不在一个频道。
…………
默默蹲在等候区两排座椅的夹缝间,鹿软软想了许久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看着从不远处从1号急诊室里走出来,又匆匆带着医务人员各种检查仪器,进入3号急诊室的季时清……
“要不?我还是直接说了吧?”鹿软软小声讷讷。
总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蹲在这,实在不是她的风格。
正所谓: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干脆,早死早超生……?
“……呼!!”鹿软软深呼吸一口,做足心理准备,刚双腿发力站起身,右手却被人忽然抓住。
“嗯?”手腕湿热,鹿软软疑惑低头,顺着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往上看向夏钰阳,歪了歪脑袋。
“……抱歉。”夏钰阳惊觉不妥,飞快松开手。
“你要去找季医生说车祸赔偿?”少年耳尖发烫,站起身,灯光下的影子高大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