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官吏们查的松散,又想到那夥人随时可能追来,沈阿衡忙擡手用袖口给阿史那玉擦去嘴角残留的血迹,又瞥见他浅灰色衣袍上茨木的深色血渍,赶紧道:“快,把外衣脱了。”
沈阿衡不等阿史那玉反应,已伸手帮他解开衣襟系带。
阿史那玉愣了一下,顺从的褪下外衣,沈阿衡将那衣服丢在一边,又攥住他的手,压低声音说道:“趁他们还没来,我们快混出去!”
说着,便拉着他快步汇入出城的人流,紧紧贴着挑担的小贩们往外走,尽量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和寻常人无异。
阿史那玉顺着她的力道迈步,另一只手仍轻轻护在胸口,脚步虽然有些虚浮,却稳稳的跟着她。
越靠近城门口,沈阿衡心跳的越厉害,似乎要撞出胸口,手心的冷汗把阿史那玉的手都濡湿了。
身旁的阿史那玉脚步虽轻,却稳稳跟着她,还悄悄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抚。
好在守城的官吏果然查的松散,只是随意扫了他们一眼,见他们穿的甚是普通,便挥了挥手没再多问,任由他们跟着人流出了城门。
踏出城门的那一刻,沈阿衡悬着的心终于落地,狠狠的松了口气,後背被冷汗浸的湿漉漉的,不敢耽搁半分,只低声道:“我们快走,离这里越远越好。”
说着便拉着阿史那玉,脚步不停的往城外走去,目光还时不时回头望向城门方向,生怕那夥人追上来。
尽管出了城门,两人依旧不走大路,而是只捡崎岖的小路走。
由于出来的匆忙,两人身上没带多少银子,连匹用来行路的马都买不起,一路上只是赶路。
直行了两三个时辰,沈阿衡忽然感觉身旁的脚步声慢了下来,她转头一看,只见阿史那玉那张清俊的脸白的像纸,眉头紧锁着,紧抿着的薄唇毫无血色,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正死死捂着胸口。
他身形晃了晃,脚步虚浮,好像下一刻就会被风吹倒。
沈阿衡心头一紧,忙赶去扶住他,手指触到他微凉的手臂,也顾不上赶路,目光急急忙忙往四周找。
好在不远处的山里恰好有一户农家,烟囱里还在冒着炊烟。
“我们今晚先去那儿借宿,你先谢谢!”
沈阿衡扶着他往那山上农家走去。
到了农家门口,沈阿衡轻轻叩了叩院门,不多时,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开门的是一个头发都花白了的老婆婆,沈阿衡脑筋一转,说道:“阿婆,我……我和我哥哥原本要去镇上我祖母家,但我哥哥身上有病,途中突然犯了病,劳烦阿婆收留我二位一晚。”
说着,还从怀里拿出自己所有的碎银子,交给了她。
老婆婆见阿史那玉的模样,赶忙将她的银子推了回去,说道:“无妨,小姑娘,你们进来歇歇吧。”
沈阿衡心里一宽,说:“谢谢阿婆。”
小院不甚大,用篱笆围着,地上是踩得结结实实的黄土,墙角堆着半捆干柴,树下摆着一张缺了腿用石头垫着的木桌,两条掉了漆的长凳。
里面共是三间房,正中一间最大,屋里只有一张旧木床,上面的铺子洗得发白,边角都磨毛了,窗边放着一张矮桌。
整个屋子虽然简陋,却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里面坐着一个老爷爷,正在桌边抽着旱烟。
听了老婆婆的话,老爷爷便起身张罗着,要收拾出两间干净的偏房来,沈阿衡忙拒绝道:“老爷爷,不麻烦你们,我们用一间便够了。”
老婆婆还伸手帮着扶人,误会了沈阿衡的话,嗔了老爷爷一眼,笑着说:“你瞧瞧你这人,人家小两口,你给弄两间房做什麽?”
听见“小两口”三个字,沈阿衡脸微微一热,本想解释,可看着老婆婆和善的神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时老爷爷已收拾出一间房来,铺好了干净的褥子,老婆婆则端来一盆温水,叮嘱他们先休息一会,饭一会就好。
直到房门关上,沈阿衡收回眼,扶着阿史那玉躺下。
阿史那玉靠在床头,长睫颤了颤,随即缓缓阖上,随後又因疼痛蹙起眉,一张原本清隽的脸显得更加苍白了。
沈阿衡坐在床边,眉头紧紧皱着,掏出帕子来给他擦了擦额角渗出的汗,心里又急又乱。
阿史那玉睁开眼,恰好撞见她这副模样,眼底带着浅浅的歉意,声音里带着虚弱的沙哑:“对丶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若不是丶为了我……”
他话还没说完,沈阿衡盯着他领口雪白的脖颈,忽然喃喃道:“糟了糟了,方才走的太急,忘了把你那个嵌玉的耳坠带出来了,能值好几百两银子呢……”
阿史那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