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心冷你为了他骗我?
谢玄览死死地盯着眼前一幕,像因顾忌而压抑暴怒的头狼,浓烈的眼神在眉弓阴影中寒芒尽显。
他止住了一瞬的杀机,却没有弛弓,箭刃仍对准了鬼面人的眼睛——那双惊讶的丶透着诡异熟悉感的眼睛,令谢玄览浑身不舒坦。
这短短的一瞬,从萤护在晋王身前,後脊已被冷汗浸透了。
她无暇细思谢玄览的来历,眼下想的是如何周旋才能保晋王无恙,她小心翼翼对谢玄览道:“事情真相并非你眼前所见,他没有对我如何,其实他是——”
“晋王”二字尚未脱口,淮郡王骂骂咧咧地闯了进来:
“谢子观你撒什麽疯,人都被你砍光了,口供怎麽办——噫!天爷!”
淮郡王被土楼里的场景震了一下。
他认得姜从萤,见她鬓发散乱丶满面泪痕,受歹人挟持,眼睛一转便知发生了什麽。他掩不住幸灾乐祸地痛惜道:“我说你怎地如此疯急,原来……唉,事已至此,节哀顺变吧。”
谢玄览刮了他一眼。
淮郡王见他迟迟不放箭,“啧”了一声:“你还犹豫什麽,这女人都被糟蹋了,救下山岂不让人耻笑你?不如一箭穿俩,放火烧了干净,回头我帮你作证,就说是山匪干的,咱们另寻一门好婚事。”
谢玄览冷声压不住怒意:“闭嘴!你想替他死吗?”
经他一喝,从萤的状态明显更紧张,她没想到淮郡王竟然也来了。
方才她担心的是谢玄览急怒下的误伤,以为只要解释清来龙去脉,纵不能取得他的谅解,也可保住晋王的性命,可是淮郡王一来,整件事意味就变了。
今上无子,群臣曾力荐淮郡王为嗣子,今上却将晋王推出来敷衍他们。晋王虽不理政事,却的的确确挡了淮郡王的路,倘若他今日不明不白死在鬼哭嶂……
正如方才淮郡王所言,“山匪所为”丶“烧个干净”,恐怕他真能做得出来。
而谢玄览如今的立场,从萤尚拿不准,不敢赌。
情急之下,她用哀怜的哭腔喊了一声:“三郎。”
面前的谢玄览,与身後的晋王,皆是蓦然一顿。
谢玄览的怒意仿佛消了些,蹙眉盯着她,似迷惑似担忧。
从萤恳切解释道:“我妹妹被独眼龙抓了来,这位……鬼面兄,他知道我妹妹的下落,假意如此,是想将消息告诉我,又免得旁人怀疑。”
谢玄览问:“那他说了吗?”
从萤忙点头:“说了,求你不要伤他性命。”
淮郡王在一旁抱臂嗤然,指指从萤又指指鬼面兄,对谢玄览道:“这麽拙劣,你不会信了吧?”
谢玄览声音冷沉:“你再不滚,我要杀人灭口了。”
“好好好,”淮郡王连忙袖手,“你的家务事,我不掺和,我继续去搜独眼龙。”
屋里只剩他们三人,谢玄览放下弓箭,朝从萤伸出手:“过来,到我身边。”
身後的晋王轻轻敲了敲从萤的後脊,示意她安心去,从萤慢慢起身整衣,在这二人水火交织的目光中,试探着走向谢玄览。
她克制着自己不要回头,不能让谢玄览再关注晋王的存在。
风吹得她肌骨泛凉,谢玄览解了披风为她系上,将她拢得严严实实,然後擡起手,将她缭乱的鬓发理顺绕在耳後。
动作轻缓,仿佛也是在平复自己的心情。
从萤没有受什麽伤,只有方才情急间扑到晋王怀里时,额头撞上面具一角,此刻有些泛红。
谢玄览的指腹擦过那处,低声里听不出什麽情绪:“疼吗?”
从萤摇摇头:“有惊无险,外面什麽情况?”
谢玄览说:“我和淮郡王从南边密林突袭上来,与贵主合拢围山,眼下已控制住局势,正准备搜山。”
从萤又是一惊,没想到会有这麽大动静:“贵主也来了?不是说……”
“什麽?”
不是说贵主没有争过骠骑将军吗?
只是这消息是从晋王处听来,从萤转了话题:“既然大势已定,我想去寻我妹妹。”
她心里想,虽然贵主和晋王的关系也一般,但贵主为人矜傲,不屑趁人之危,若晋王能脱身去寻她,总好过落在要你死我活的淮郡王手里。
只要她将谢玄览带离此处。
“三郎,”从萤低声靠近他,“你陪我去,行吗?”
谢玄览笑了笑:“当然行。”
他护着从萤转身往外走,似乎已忘了屋里还有一号人。从萤心里始终悬着,直待迈出门槛,正要微松一口气时,谢玄览却突然顿步旋身。
他拔刀出鞘的速度实在太快,从萤只见一道青光朝内劈去,一时肝胆俱裂:“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