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皇室的一份子,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虞国落魄吗?”
“你一个女人能做什麽?”
“你怎麽知道女人就一定没办法了?”
尤惊葭不再挣扎,她俯在书案写着什麽,密密麻麻。第二日,大皇子从军营赶回来,向建元帝求了情,解了她的禁足。她向建元帝认了错,还是那个虞国最受宠的公主。
除了他们兄妹,没有人知道,大皇子去公主府接她时,她塞给大皇子的香囊里藏了什麽。
尤惊葭没再提过从政的想法,有贵妃护着,建元帝也不再揪着她那点心思不放。
尤惊葭十八那年,周国小王爷再度来访,这次带上了周国皇帝的文书,希望聘娶虞国小公主为自己的王妃。
他笑眯眯地,说话却很是嚣张:“虞国陛下,小王诚心求娶贵国公主,特地带了十万军队以迎在贵国边境,您意下如何?”
十万军队,他明晃晃地瞧不起虞国。
建元帝面色铁青,当夜,御书房的烛火亮了一夜。第二日,太子即大皇子再次拒了周国的和亲。
周小王爷头一次没了笑脸,他甩甩衣袖,一言不发地啓程回国。同日,太子率精兵三十万亲往边境,大战一触即发。
建元帝愁得整夜整夜睡不着,直到半月後,太子亲笔传了回来,初战告捷。这是虞国第一次在战事上讨到了周国的便宜。也是这时,建元帝才知,太子带的三十万兵,全是用年前他最小的女儿提的方法练出来的。
建元帝头一次正视起他的小女儿,以一个皇帝的眼光。
尤惊葭在大澈宫跪了两个时辰,想前往边关,终于得了贵妃的首肯。御书房的烛火又亮了一夜,第二日,尤惊葭拿到了圣旨和虎符。
临行时,建元帝和贵妃站在宫门处送她。贵妃哭了半宿,连夜给女儿缝了御寒的衣物。
“囡囡,你答应母妃,平平安安地回来。”
尤惊葭拥住他们,低声道:“囡囡是去做军师的,父皇母妃,我会好好的。”
建元帝拍拍女儿的背,哑声道:“囡囡,父皇欠你一句抱歉,你说得对,姑娘家也能施展抱负。”
尤惊葭笑了笑,意有所指:“父皇,你的囡囡从没有怪过你。”
大战持续了一年。太子自三年前香囊传信一事,便知他这妹妹不是池中之物,力排衆议采用了她的建议。
为避免军心动荡,只有几个亲信知晓尤惊葭的女儿身。最後一场战役,尤惊葭凭着一身剑术,跟在太子身边,生擒了周小王爷。
周小王爷脸色不太好看,趁太子走开,压低声音对尤惊葭道:“你想要什麽,本王都能为你寻来,只要你同本王回周国,成为本王的幕僚。”他眼里是对人才的渴望。
尤惊葭笑笑,恢复自己原本的声线:“小王爷,口口声声仰慕我,想求娶我,我穿上战甲,便不认得我了?”
周小王爷瞪大了眼,似是不敢置信。他以为虞国的小公主只是个空有外貌的绣花枕头。
“小王爷,四年前我便告诉你了,本宫是虞国人。”她只会站在自己的国家这一方。
这一战,虞国大胜。
尤惊葭被封为长公主,予以干政权,天下哗然。然知晓,战场上神秘的小军师就是长公主後,无一人再提出异议。福乐堂养大的孩子们也都有一技之长,女童也不必再担心没有学上。
她要的,从来是这世间绝对的正义,她要以女儿身,做劈开世俗的利刃。
册封成为长公主那天,幻境结束了。
尤惊葭睁开眼,看见一个妙龄女子,长得同贵妃极像。她轻笑:“恭喜,通过了我的考验。”
尤惊葭眨眨眼:“我是该叫你长公主,还是道清上神?”
虞书墨含笑:“我可不是长公主,走到那一步的,是你。在父皇拒绝我从政後,我就不再尝试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改了父皇的圣旨,成了太女。”
尤惊葭愕然。这行事作风……她果然是贵妃亲生的。
幻境来自虞书墨飞升前的记忆。她将自己的记忆强加到尤惊葭身上,又创造了幻境,让她成为虞国公主。在这女子不易的世道下,坚守本心的人,才配得到她的馈赠。
尤惊葭道心确实坚定,以致于在建元帝四十寿宴上便清醒过来。同她说女子也能有一番作为的,是她的阿娘,不是虞书墨的母妃。毕竟贵妃向来只做不说,她只会用行动告诉孩子,女儿身也不差。
见尤惊葭满脸讶异,虞书墨也只是笑笑。
“你的剑,叫逐月?”
话题跳得太快,尤惊葭愣了愣。
“是,逐月是我阿爹在我出生就为我打造的剑。”
虞书墨点点头:“既是这样,想来你也用不上我的剑了。”她有些惋惜,擡手,取下一支发簪。
那是一支雕着五尾凤凰的金簪,做工精巧,因为跟了虞书墨上千万年,早已成了一件法器。虞书墨皱着眉,瞧了瞧凤凰眼上白色的珍珠,嘀咕了句:“白色的,不太适合你啊。”
她指尖凝出一滴血,滴在珍珠上,白色的珍珠瞬间染成红色。虞书墨满意了。她冲尤惊葭招招手,将发簪簪进她的发髻,一边道:
“这是我及笄那年,父皇送的礼物,是他设计的簪子。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了。”她含笑,理了理少女的发丝,“惊葭,大道三千,愿君无歧路,守住你的道,才不枉我一番苦心。”
五尾凤簪,道清上神有名的法器,关键时可保命,亦可用作武器,最重要的,这是件神级法器,连苍禾都难以寻得。
尤惊葭还在发愣:“……多谢上神。”
虞书墨笑着拍拍她的头,消失在她眼前。
出了幻境,便是秘境丛林边缘。尤惊葭摸摸发簪,它已自动认她为主,除非她身死,没人能占有它。
“惊葭。”
她回头,是凌清秋。距离他们进入幻境,将将过去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