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相许证情衷
公孙胜那句“记住你今日之言”和他饮尽凉茶的动作,像是一道烙印,深深刻在了我的心上。之後的日子,我们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状态。他不再刻意保持距离,我也不会再因他偶尔流露的维护或关切而惊慌失措。我们依旧保持着师徒的名分,日常相处也多是探讨修行,但空气中流淌的那种微妙情愫,却如同暗香,浮动在每一次眼神交汇丶每一次不经意的靠近之中。
然而,梁山的局势却并未因我们之间关系的缓和而好转,反而如同这深秋的天气,一日冷过一日。
宋江的势力进一步巩固,晁盖的话语权被无形削弱。关于“招安”的议论虽未再公开提起,但那根刺已经埋下,只待时机爆发。山寨内部,隐隐分成了以晁盖为首的“元老派”和以宋江为首的“江州派”,双方在人事安排丶资源分配等具体事务上,摩擦日渐增多。
公孙胜对此愈发沉默,几乎成了聚义厅内的隐形人。他将更多精力放在了我的修行上,传授的法门也开始偏向实战与自保,甚至开始指点我如何将音律与简单的幻术结合,制造短暂的迷惑效果。
“山雨欲来,多一分手段,便多一分生机。”他如是说,眼神中带着我看不懂的深意。
我隐隐感到不安,总觉得有什麽大事即将发生。
这日,探马来报,朝廷派遣“双鞭”呼延灼率领连环甲马军,联合周边州府兵马,意图再次围剿梁山,前锋已至梁山泊外五十里处。
消息传来,聚义厅内群情激愤。自宋江上山後,梁山兵强马壮,正欲寻机与朝廷大军一战,以壮声威。晁盖当即点起兵马,任命林冲丶秦明等为先锋,宋江丶吴用随军参赞,准备迎敌。
公孙胜此次却并未被安排具体军务,晁盖只请他坐镇山寨,以防不测。这看似尊重的安排,实则隐隐将他排除在了核心军事决策之外。
公孙胜对此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应下。
大军开拔那日,旌旗招展,人马喧嚣。我站在高处,望着浩浩荡荡离开的船队,心中那股不安感愈发强烈。按照“剧情”,呼延灼的连环甲马确实厉害,梁山此战虽胜,却也折损了不少头领……
“在看什麽?”公孙胜的声音自身後响起。
我回过头,见他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这里,正望着水泊远方。
“有些……担心。”我低声道。
“兵戈之事,自有定数。”他语气平静,“回去吧。”
接下来的几天,前方战报不时传回。果然,呼延灼的连环甲马极其厉害,梁山先锋受挫,折了“百胜将”韩滔丶“天目将”彭玘等数员头领,士气受挫。
山寨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留守的头领们议论纷纷,有人主张增援,有人主张固守。
就在衆人焦灼之际,前方突然传来紧急军报——晁盖天王亲自率一队精锐,意图夜袭呼延灼大营,破坏连环甲马,却不幸中了埋伏,身陷重围!情况危急!
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整个梁山顿时炸开了锅!
宋江丶吴用等人远在主力军中,来不及回援。留守的头领虽多,但群龙无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必须去救天王!”刘唐双目赤红,提着朴刀就要往外冲。
“不可鲁莽!”孙立等人连忙拦住,“敌军势大,又有埋伏,贸然前去,只怕救不了天王,还要搭上更多兄弟性命!”
“那怎麽办?难道眼睁睁看着天王……”阮小七急得直跳脚。
一片混乱中,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始终沉默的公孙胜。
此刻,唯有他这位身负异术的“入云龙”,或许有能力扭转乾坤。
公孙胜站在衆人之前,望着传来噩耗的方向,面色沉凝如水。指尖飞快掐算,眉头越皱越紧。
“天王命星晦暗,然尚有一线生机。”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决断,“贫道需亲往一趟。”
“先生!我等同去!”刘唐丶阮氏兄弟等人立刻吼道。
“不必。”公孙胜摇头,“人多反而误事。贫道独自前往,见机行事,或可救出晁天王。”
他目光扫过衆人,最後落在我身上,顿了顿,道:“步鸾音,你随我同去。”
我?我一愣。如此凶险的局面,他为何要带上我这个“累赘”?
但看着他不容置疑的眼神,我瞬间明白了。他并非需要我的战力,而是……不放心将我独自留在如今暗流汹涌的山寨之中。宋江一系势力大涨,他若离开,难保不会有人趁机对我不利。
“是,道长。”我没有任何犹豫。
事不宜迟,我们二人即刻动身。公孙胜施展法术,借来一阵疾风,携着我,如同御风而行,速度远超寻常舟马,向着呼延灼大营的方向疾驰而去。
耳边风声呼啸,下方景物飞速倒退。我紧紧抓着他的衣袖,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丶令人安心的磅礴灵力与体温,心中竟无多少恐惧,只有一种与他并肩面对一切的决然。
不到半个时辰,我们已抵达战场边缘。只见远处火光冲天,杀声震野!晁盖率领的百馀人被数倍于己的官兵重重围困在一处小山岗上,情势岌岌可危!呼延灼骑着踢雪乌骓马,手持双鞭,正在阵前指挥,那连环甲马如同钢铁城墙,不断压缩着梁山衆人的生存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