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晃晃行驶了约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下。
游尘坤先行下车,转而伸出手想要扶周时年下马车。
周时年却绕过他,从另一侧跳下了马车。可由于昨日未曾进食,今日一早又被拉去洗漱後急匆匆见了游尘坤依旧未吃半点东西,人本就虚得紧,从高处跳下,双腿一软,顿时就跌坐在地。
游尘坤在马车的另一侧,将她跌倒,三两步绕过来,伸出手扶起她,叹了口气,道:“阿年,你这又是何必呢。”
周时年抿着唇,没说话。
今日出府,周家的人她一个没带,哪怕是现在比较信任的知春,她也吩咐留在了府上。
四周,就只有游尘坤的一个随侍和一个马车夫。
“罢了,走走吧,前方景致不错。”游尘坤见周时年这般倔强的模样也不勉强,松开了手,退到她身旁三步远的距离站定。
周时年点头,跟在游尘坤身後往湖边走去。
走了几步,她回过头望去,游尘坤的随侍和马车夫都靠在马车旁,并未跟过来,显然是早就得了吩咐。
微风浮动,阳光洒下,湖面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阿年你瞧……”游尘坤指了指湖边的一棵松柏树,笔直而立,郁郁葱葱,“这棵树,还是老样子,只是上面没有你刻的字了。”
这话一出,游尘坤便全无遮掩了。
这棵松柏树,上一世两人刚刚定亲後,游尘坤来周府接她出府游玩,便看见过。当时周时年少女怀春,满心欢喜,在这颗松柏树上刻下了二人的姓氏。
这一世,是周时年第一次来,自然是没有再在其上刻上字了。
“你什麽时候知道的?”周时年神色难辨,走到松柏树前,竟在上面看到了周游两字。
龙飞凤舞,笔势凌人。
这不是她的字,是游尘坤的字迹。
“阿年,从当年你看见我的第一眼起,就失态了。”游尘坤修长的身影在松柏树的另一端站定,他背着手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清润俊美的面容迎着光渡上了一层金光,竟显得有些神圣。
周时年听得这话,回想起当年在小院里第一次看见游尘坤,她确实是失态了,连手中的木桶都跌落在地都毫无察觉。
只是当时游尘坤分明看了她一眼就回了屋子,怎麽还记得这般清楚?
难道说,在那时他就开始怀疑了?
似乎是觉察到周时年心中所想,游尘坤偏过头看向她,道:“我当时确实疑惑,但并未多想。”
倒也不是没有多想,只是当时的他也不想与周时年再有牵扯,他想过放开她的。
但当她身旁出现那个本该在京城的少年时,他有些绷不住了,才开始主动与她接触。
一次次的接触,他能够察觉到她对他的避让和抗拒,以及对他娘的恐惧,一步步加深了他的猜想。
知晓她也是重生後,游尘坤并没有多大意外,毕竟自己也是这般回来的。
这一世她能认识李季言,终究是与上辈子不同。
更何况,李季言分明是对他的妻子有其他的感情,才会一直赖在她的身边。
明确要与她拉开距离,可当他看着自己乖巧懂事的妻子为了另一个男人,大雪天出去寻人,冒着满身的风雪回来,一病险些要了命时,心里的嫉妒开始生根发芽。
心里的根芽扯了又长,始终断不了根。
尤其是,当看到周时年与已经长成的靖安王殿下一同迈出别苑时,那宛如一对璧人的画面深深刺痛了他的眼,他决定摊牌了。
“阿年,你不用躲着我,我们注定是会在一起的。”游尘坤看向周时年,“你注定是我的妻子。”
周时年的指甲都快要陷入掌心了,她鼻尖猛然一酸,双眸带泪,“你就不能放过我吗我真的不想再嫁给你了!”
“阿年!”游尘坤看着她这般模样,心疼难以言喻,上前一步强行将她扯入怀中按住不让她动弹,“你信我,我绝对不会再让旁人伤害你。”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隔了一世再入怀中,游尘坤紧紧的拥住这抹温暖,他绝对不要放开。
“你放开我!”与游尘坤相反,周时年在他的怀中死命的挣扎,一直压抑的情绪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你放开我,我不要信你,我以前信了你好多次,可是呢?到死我连个坟都没有!”
“我给你收了尸的,我回来得知这事後就来寻你了!”游尘坤虽看上去文弱,但力气终究是周时年比不过的,被他牢牢锁在怀中。
“那有什麽用?”周时年红着眼瞪着他,一字一字道:“已经来不及了!”
她不要再入深渊。
“阿年,你可知我为何会重生?”
不断挣扎中,周时年听得头顶游尘坤幽幽说了这麽一句。
她挣扎的动作一顿,又听他道:
“只有人死了,才有机会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