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的,表妹!”苏婉茹却猛地摇头,抓住周时年的衣袖,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我不是来要银子的!我……我听说表妹你……你即将许配给京里的游大人?”
周时年眸光一凝,不动声色地抽回袖子:“表姐何处听闻?”
“现在陵州城都传遍了,说周家二小姐得了天大的造化,要嫁给新科状元郎了!”苏婉茹急切地道,“表妹,你即将是官家夫人了,身份尊贵……我,我求求你,能不能……能不能跟游大人说说,请他出面,请城北济世堂的刘神医去给我娘诊治?刘神医医术高明,但脾气古怪,非达官贵人不清……我们实在是请不动啊!”
原来是为了借游尘坤的势。
周时年心中了然,同时也泛起一丝悲凉。看,这就是权力的好处。即便她百般不愿,但只要顶着“游尘坤未来夫人”的名头,就能让走投无路的人看到希望。
她看着苏婉茹充满期盼又绝望的眼神,那眼神,像极了前世孤立无援的自己。
“表姐,你先起来。”周时年再次示意知春扶她,这次语气坚定了些,“我与游大人的婚事,尚未定论,做不得数。而且,我也指使不动游大人。”
苏婉茹眼中的光瞬间黯淡下去,身子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不过,”周时年话锋一转,“或许可以试试别的法子。知春,你拿我的名帖和……和这块玉佩。”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李季言给她的那枚玉佩取出,“去济世堂,找刘神医,就说……故人相请,望他出手救治杨柳胡同的苏家娘子。诊金药费,一并记下,我来付。”
她不知道李季言的名头是否管用,但眼下,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不借助游尘坤,又能可能请动神医的方法。那枚玉佩触手温润,隐隐给她一种安定的力量。
知春接过玉佩,虽不解其意,但还是立刻应声去了。
苏婉茹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周时年:“表妹……这……这能行吗?”
“尽力一试吧。”周时年扶她坐到旁边的绣墩上,“表姐稍安勿躁,在此等候消息。”
雨声渐沥,屋内一片沉寂。苏婉茹坐立不安,不时望向门口。
周时年则重新拿起账目,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她也在等,等一个结果。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知春回来了,身上带着湿气,脸上却带着喜色:“小姐,表小姐!刘神医请动了!他已经跟着咱们的人去杨柳胡同了!而且……而且他看到玉佩後,态度十分恭敬,说什麽诊金药费都不必了,权当是还故人情!”
苏婉茹闻言,喜极而泣,又要给周时年跪下,被周时年拦住。
“太好了!太好了!娘有救了!谢谢表妹!谢谢你!”苏婉茹激动得语无伦次。
周时年心中也是暗暗吃惊。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苏婉茹,周时年摩挲着手中的玉佩,心潮起伏。李季言给了她这枚玉佩,说是信物,可这信物代表的能量,似乎太大了些。他究竟想做什麽?
而此刻,城中的别院内。
游尘坤站在书房的窗边,看着窗外连绵的秋雨,面容沉静,眼神却深不见底。
一个身着黑衣的护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後,低声道:“大人,查到了。周小姐近日在暗中接触原周记布坊管事孙望的弟弟孙福,似乎在清查布坊账目。另外,今日周家一位远亲苏氏女求上门,周小姐动用了一枚玉佩,请动了济世堂的刘神医为其母诊治。”
“玉佩?”游尘坤转过身,眉头微蹙,“什麽样的玉佩?”
“据眼线描述,是一枚羊脂白玉,雕工精湛,似乎……并非凡品。”侍卫回道。
游尘坤的心猛地一沉。
不是周家的东西,周家不会有能让刘神医如此态度的玉佩。那会是谁的?
一个模糊的,比他年轻,俊美得近乎妖孽,总是用那种看似无辜实则势在必得的眼神看着周时年的身影,浮现在他脑海中。
李丶季丶言!
果然是他!他竟然早就将如此重要的信物给了阿年!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和醋意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他重生回来,一心想要弥补,想要守护,却发现自己还是晚了一步吗?那个狡黠如狐的亲王,早就用他的方式,在阿年身边布下了网?
“继续盯着,”游尘坤的声音冷得像冰,“还有,去查查,李季言现在何处。”
“是。”
侍卫退下後,游尘坤独自站在空旷的书房中,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他以为重生是上天给他的机会,让他可以纠正前世的错误,好好珍惜那个被他辜负的女子。
可现实却是,他依旧被困在家族的恩怨丶母亲的偏执和自己的身份里,举步维艰。而那个他想要守护的人,却似乎正在被另一个人,以他无法企及的方式,悄然接近。
阿年,这一世,我是否……依旧醒悟得太迟?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前世周时年死後,他抱着她冰冷的身体,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与悔恨。不,不会的!既然上天让他重来一次,他绝不会再放手!
无论对手是谁,无论前路多麽艰难,他都要走到她身边。
哪怕,是用尽一切手段。
秋雨敲打着窗棂,也敲打在两个各怀心思的男人心上。
陵州城的这盘棋,因为周时年的挣扎丶游尘坤的介入以及李季言,而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周时年,此刻正握着那枚意义非凡的玉佩,开始认真思考,除了周家和游家,她是否还有第三条路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