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春跟着周时年回了屋子,一边给她拆去头上的簪的珠花,一边道:“小姐,老夫人说的是真的吗,她真的要将您许配给游大人?”
周家中的下人对周游两家的恩怨并不了解,只知晓两家是旧时,且有婚约。如今游家公子贵为新科状元郎,翰林院数得上号的人物,又下放到陵州城做通判。想来当几年通判後回了京都,又会高升,仕途光明。人又生得极其俊美,举止文雅,是个不可多得的理想夫婿。
“八字没一撇的事。”周时年望着镜中亭亭玉立的身影,话语中带着坚定,“不会是我嫁给游大人。”
不会是她,也不能是她。
知春不知主人心绪,兀自道:“老夫人可对您真好,这麽好的一个夫婿要许给小姐您。大小姐都没有轮得上呢,若是老夫人许大小姐出去,大小姐也不用去京中念书了。”
周时婷去京中念书,说是念书,实则是挑选夫婿。京中的学堂中多是世家子弟,最是能挑选好夫婿的地方。
若是周时婷遇上一个世家公子能够定亲,远比在陵州城里找好得多。
周时年唇角带着一丝讥讽的笑,“我听说游家的婚书去年的年初就送到了周府,这一年多的时间大姐若是愿意,早就求祖母许她嫁了。应是大姐不愿意嫁吧。”
知春不解,手中的动作没停,拆下了珠花,又拿桂花精油涂抹在周时年的长发上,用红木梳子轻轻梳顺。
“大小姐怎麽会不愿意嫁呢,她在京中的学堂里也没有机会认识新科状元郎呀,奴婢都听说过游大人,在京中很受千金小姐的倾心,大小姐有这个机会嫁给游公子,不应该会不愿意的。”
周时年扬了扬眉,後收敛了神色没有再与知春闲谈。
周家人的心思,一个小小的丫鬟哪里会明白呢。
若游尘坤不是明显带着报复的心思前来认这门亲事,周时婷早上赶着扑去了。她在京中早就听过这两年风头正盛的翰林院学士游尘坤,前年的新科状元郎。去年新帝登基,颇为重用这个状元郎,仕途顺遂得旁人见了都要嫉妒的份。
要知道,现在科举制度是五年一举,游尘坤没有朝堂上的派别,又正好面临改朝换代,新任帝王自然将他收入手下,以作心腹。
京中的世家千金,甚至连长公主都对游尘坤颇有好感,只是陵州城周家小姐的周时婷哪里会不愿意嫁。
只是她被自己的父母耳提面命,提了无数次游家与周家的恩怨,才堪堪打消了这个念头。
後来在亲眼见过游尘坤後,她甚至想赌一赌,万一游尘坤宠爱她,不复仇了呢。
只是她想赌,自家的父母却是不愿。周家是想与游家攀亲,但没有必要牺牲自己的女儿。
周家三爷留下的孤女周时年也是周家人,将她嫁给游家既能攀亲,又不至于心疼她遭受报复,两全其美的事情岂不极好。
周时婷在京中见惯了世家子弟也明白嫁人是她的第二次投胎,便强迫自己将目光从游尘坤身上挪开了。
她是这般想,周府的另一位适龄的小姐周时玉也是这般想。
她虽没有去京城只是生活在陵州城,但也早已听过游尘坤的盛名,学识渊博,俊美风雅。
但自己的母亲告诫自己,因为他们插手游家的生意,导致游家败落,迁徙途中游父还丧了命,这种血海深仇嫁过去是绝对没有好日子过的。
周时玉对游尘坤也只是耳闻并未一见,所以自然听从父母的安排,看着父母与大伯娘商议,将周时年接了回来。
但今日里,看见了游尘坤真容的周时玉双颊泛红,蹭到郭氏的屋子里,撒着娇。
“母亲,我瞧那游家公子不像是来寻仇的,咱们真的要将周时年嫁给他吗?”
郭氏哪里能不明白女儿的心思,拍了拍她的脑袋,“咱也不敢去赌啊,万一真是来寻仇的,你嫁了去可有苦头吃的。”
“可是,游家公子长得这般俊美,又是新科状元郎,这等身份,若是错过了,女儿可再也嫁不到这麽好的家世了。”周时玉有些不舍,“女儿不像大姐,被大伯送到了京中的书堂念书,出路总归是比我多几分的。若是错过了游公子,女儿难不成真就在陵州城里找一个人家嫁了?”
周时玉这般说着,郭氏美丽的面容上也浮起了担忧和思索。
以周家在陵州城的地位,确实是找不到比她们家更好的人家了。自己的女儿若是嫁在陵州城,那岂不是低嫁了?
古往今来都是高嫁低娶,她女儿低嫁出去,免不得招人笑话。
且……今日她瞧着那游家少年郎,着实风姿绰约,芝兰毓秀。
郭氏双眸闪动,她的心与她女儿一般,也有些动摇了。
“你先回屋去,等你爹爹回来,我与他好生商议一番。”郭氏打发走周时玉,仔细的思索着。
倘若游尘坤真不是来寻仇的,那她们岂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平白将一桩上好的亲事让给了三房的那个孤女?!
不行,趁着游家公子住在周府的这几日,她要好生细致的观察,瞧清楚这游家公子到底存的什麽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