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年只是略微疑惑了一下,然後叹了口气,转过头对着赵婶儿道:“婶儿,给我一床被子就好。”
李季言的被子,还是等会儿进城买一床吧。
赵婶儿点点头,盯着李季言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没忍住,悄悄靠近周时年,小声问:“你这弟弟,是不是……”
她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周时年点了点头。
见此,赵婶儿的眼神充满了同情,“你们姐弟二人也是难啊。”
她这院子里住满了可怜人啊。
“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给你抱被子过来。”赵婶儿脚步飞快,一会儿就从东头的屋子抱了一床看上去挺新的被子以及一床褥子。
她将被褥都放在床上,转过身对周时年道:“有什麽需要尽管来找婶儿啊,不要客气,对了,这小厨房只有一个,你们就共同用一下,各自买各自的菜就成,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啥的我提供。”
“赵婶儿,你人真好。”周时年是真心感激。两世为人,赵婶儿是她遇见的第一个这般热心善良的人。
“哎,你们都不容易。”赵婶儿说完,摆摆手就离开了屋子。
周时年将褥子铺在床上,然後对李季言道:“走吧,我带你进城买被子。”
两人离开院子没多久,院门被推开了。
一位身形修长的少年,手中拿着两本书,踏进了院子。他本是直接往右边的东屋去,掏出钥匙开门时却皱了皱眉头,目光瞥向了对面的屋子。常年落锁的屋子此时锁并没有锁在屋门上,虽然屋门是关着的,但锁扣开着,显然是没有落锁了。
虽疑惑,但少年并没有多看,只是打开了自己屋门,迈了进去,转过身关上了门。
夕阳的馀晖洒在少年的脸上,投影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虽穿着朴素麻衣,却难掩周身清贵气质。
门关上,隔绝了夕阳的辉映,也掩住了少年身影,俊美的容颜陷入了黑暗中。
周时年带着李季言买了床新被子回来,还顺带买了一些吃食。今日她不打算在小厨房做饭吃,毕竟还没有跟同住的租户打招呼,贸然进厨房这种公衆区域不太好。
回到小院子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周时年进院子就看见右边的屋子亮起了油灯,里面住的读书郎显然是回来了。
正屋里的灯也亮着,但没有啥动静。
周时年觉得这母子二人有些奇怪,就像是各住各的一般。
但这并不关她的事儿,牵着李季言就回了西屋,把门关上。
李季言坐在凳子上,看着周时年把刚买的被子铺到了床里面的位置,然後对他说:“你等一会儿,我去村东头提水回来洗漱。”
水井是在村东头,挨着赵婶儿家不远。这是她进大坡村就看见了的,赵婶儿也给这屋子里放了一个木桶和一个盆。
李季言点了点头,倒是没有跟着去了。坐了快两日的牛车,他浑身都快颠散架了,好不容易过了这麽些时辰胃里舒服一些,整个人就疲惫得昏昏沉沉想睡去了。
周时年提着木桶出了屋子带上了门,走出小院往村东头的水井去,打了桶水,又费劲儿的左手换右手,轮换着提了回来。
刚进小院的时候,右边屋子的门突然开了,一个麻衣少年走了出来。
周时年手中提着木桶,擡眼对了上去,正想打招呼,整个人却顿时僵在了原地。
少年俊美的脸虽带着青涩,却与她记忆中华贵冷漠的丈夫游尘坤一模一样。
游尘坤,好久没有想起他了。
东屋里出来的少年也没想到会在院子里见到一个提着水桶的少女,那少女见着他直接就愣住了,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游尘坤对新来的租户本不在意,浅浅的扫视了一眼,却在看清少女容貌时,瞳孔微缩,身形一顿,随後又像是无事发生,擡脚往正屋走去,并没与她打招呼的打算。
直到游尘坤敲开了正屋的门,走了进去,又关上了门,周时年还是僵在原地没有动弹。
她怎麽想,也想不到会在益阳城遇见游尘坤,遇到还没有进京赶考的游家公子。
联想起赵婶儿的话,那正屋里住的岂不就是游尘坤的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