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耳朵灵敏地捕捉到那些零散的丶兴奋的对话碎片:“天呐,你说这是莫妮卡贝鲁奇本人来了我都信!”
“你看她的戒指,那个钻石可以买我的命了,呜呜呜。”
“嘶——人的头发可以那麽多吗?”
“呜呜呜,人的脸怎麽能那麽小!”
“真富婆都不背爱马仕的。”
这些只言片语像落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在方棠心里激起层层涟漪。
她下意识顺着衆人目光聚焦的方向望去。
视线尽头,身穿米色长裙的女人身上披着一件毛针极长的皮草大衣外套,光裸的小腿和脚面仿佛感受不到华市冬天的寒冷。
她也在探望着什麽。
二人视线交汇,方棠心里空了一拍。
太美了。
不是言语能描绘出的相貌,在她身上,时下追求的直角肩丶高颅顶都要为她让路。
女人缓缓朝她走来,带着西西里岛柠檬叶与甜麝香的气息,还未开口就让人为她沉醉。
“sweetheart,见到你我太开心了。”
“戈利岑夫人,你是来给他过生日的吗?”方棠临上车前看了一眼手机,许言没给她发消息,而Lily说许言有些事情走不开,她来接方棠去他家里。
联系到上次通话中偶然间听到的争执,方棠顿时了然,这对母子是打算让她充当说客,缓解眼下的僵局。
她可太熟悉了,小时候方继红和陈耀先吵架,也总喜欢找她当传话筒。
Lily将微卷的发丝掖到耳後,语气轻松,像在讨论一会儿该去喝杯咖啡还是逛街。
“亲爱的,他没告诉过你吗?我差点在他生日当天把他淹死,从那以後他再也没过过生日。”她笑了笑:“看样子他确实很喜欢你,愿意陪你玩这种无聊的小游戏。”
“什丶什麽?”她的话令方棠仿若猝然被人掐住了咽喉,窒息丶恐惧,一个字都吐不出。
Lily朝她眨了下眼,浓而纤长的睫毛没有任何人工痕迹:“毕竟他是个很讨厌的孩子,为了自己的利益,不吝于伤害最亲的人。”
方棠嗓子里像吞了口烧红滚烫的铁砂,每吐出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您为什麽这样说?”
“想来你已经见过Léo了。”Lily仰起头,好似在思考,慢条斯理地拨弄着大衣上的银狐毛领:“那是个热情有礼的孩子,可惜,仅仅因为Vi不愿意他加入家族信托分走属于自己的财富,竟然开车将Léo撞成了双腿粉碎性骨折。”
Lily叹了口气:“可怜的Léo,这辈子怕是要在轮椅上度过了。哦!亲爱的,瞧我的记性,你知道家族信托吗?”
方棠像丢了魂魄的傀儡,手脚冰冷,血液从身体里尽数抽走。
她顺着Lily的话点了点头,车祸丶许言突然换车丶再也没出现过的Léo,世界上哪有这麽多巧合凑到一起?
“我相信他真的很喜欢你,有时候就像……babysitter。”Lily捂着嘴,被自己的比喻逗笑了:“和他在一起很快乐吧?从来不需要为钱担心,豪车丶米其林丶节日能收到常人一辈子都难以想象的昂贵礼物,像做梦一样。”
说着,Lily上下打量了一通方棠,又捂着嘴笑了。
“Littlepoorthing。”女人感慨:“别替他省钱,戈利岑家族的钱你是花不完的。”
“最好的年纪就这几年,多要一些房産丶股票丶珠宝,即便有朝一日你们俩分手,你也不用担心日後的生活。当然了,最好趁现在尽快,毕竟他如今还能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再过几年谁说得准呢?戈利岑家族的男人都这样,等他对你的感情消失殆尽之际,你别想从他身上抠走一分钱。”
“夫人。”方棠极为艰难地咽下口水:“我们在一起跟钱没关系。”
连她自己都觉得这句话很无力,她是没主动问他要过钱,可如今享受的一切都是建立在钱的基础上。
而且Lily并不像言情剧里所演的那种恶婆婆,横眉竖眼地将支票甩到她面前,冷声吐出一句拿着五百万离开我的儿子。
但她所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像长着尖刺丶生出利刃,准准朝着方棠心脏扎,让她血流不止。
女人斜了她一眼,很快收回了视线,嘴角微扬:“的确,八十万的包并不是什麽能拿得出手的礼物,想来你家里也能买给你。”
“她跟你说什麽了?”
刚进门,方棠还没放下包就被许言抱了个满怀。
箍在她身上的手臂力道大到骨肉发疼,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紧紧勒在她的腰背之间,勒得她肋骨隐隐作痛,呼吸都滞涩了一瞬。
但这点微不足道的痛楚很快被她咽了回去,化作喉间无声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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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妈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