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心里有鬼被怀疑,心虚小……
卡罗尔的话落地,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佐伯。
骨节分明的脚踝被冻得青紫,赤裸的脚掌上伤痕一片,不知流了多少血,黑褐色的斑斑血迹冻结在脚背,看起来触目惊心。
宿柳这时才想起来,佐伯也没穿鞋!
从教堂离开之後,他究竟是去了哪里,居然这麽狼狈?
宿柳并没有读懂卡罗尔话语里的深意,也没听出来卡罗尔熊熊燃起的八卦之心,只以为她是在关心佐伯。
“您这麽大年纪了,好奇心还这麽旺盛?”恩佐意味深长地看着卡罗尔,笑得微妙,“这是我们家族的隐私,很抱歉,不能向外泄露。”
随後,他不等卡罗尔的反应,转头看向老安东,“劳驾给他也找双鞋,谢谢。”
从始至终,直到穿上鞋,佐伯都没有说过任何话,与他的“罪人”人设融为一体,像一棵沉默的树,高大丶冷肃丶孤寂。
*
树影婆娑,月下西沉,沉默的柏树注视着一行三人。
宿柳和恩佐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聊,声音并不大,在傍晚的月色中,听起来影影绰绰的,唯有愉悦的情绪格外清晰。
佐伯缀在两人身後,颀长的身影几乎融入树影之中。
分明是三个人行走在路上,树丛注视着他们三人,他却注视着宿柳和恩佐二人。
十指交握的两双手悠闲地在半空中摇晃,恩佐低下头,附在宿柳耳边说着什麽,惹得她哈哈大笑,从光洁皎白的侧脸都能看得出有多开心。
她穿着豆绿色蛋糕裙,这个颜色很衬她,层层叠叠的裙摆一如漫山遍野的春天,从一无所有的土壤中抽了根丶发了芽,开出绚烂的小花。
从很久以前,佐伯就习惯了扮演一个默不作声的影子,他从未有过任何怨言任何不适,然而此刻,当真的融入这沉沉夜色之中时,他却忽然有些不甘。
他不明白自己的这份不甘心究竟从何而来,只觉得有某种欲望即将突破体表,他迫切地想要表达些什麽丶迫切地想要做些什麽。可他本不善言辞,短暂又漫长的前半生中,他需要沟通的人就只有恩佐,而他们之间不需要话语,与生俱来的链接让他们能轻而易举地洞悉彼此的所有。
放在腿侧的掌心无意识收拢,喉间传来莫名的氧意,佐伯张了张口,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想,他真的有点不对劲。
从什麽时候开始的呢?是从进入这个里世界吗?
他的异能是冰属性,按理说应当很适应这个里世界寒冷的气候,可事实却是——他几乎难以抵御这彻骨的冰寒。
仿佛被扔进了冰天雪地的极地,他赤裸丶孤独,在彻骨的冰寒中,他本该就这样死去,却不知为何,忽然开始很怀念春季。
是濒临冻死之人都会幻想温暖的港湾吗?是每一个独行在冬季的人都会期望和煦的春天吗?
可为什麽,在他心中,宿柳居然和春天挂鈎呢?她未曾带给他温暖丶慰藉,她是一个具体存在的人,而不是无法捕捉丶无法留存的春天,为什麽他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她丶注意着她呢?
佐伯不断地向自己发出疑问,却无从得到回答。
他的人生太贫瘠了,无论是经历还是知识,他唯一擅长的事情就是战斗和杀戮,然而这二者根本无法带给他想要的答案。
他只能陷入困惑,犹如困兽一般盲目焦躁地绕圈,甚至有种鱼死网破丶想要用血肉冲撞出一条出口的迫切念头。
想到这里,他忽然福至心灵——
所有的困惑与变化都和宿柳息息相关,他对她过分的注意丶他无法移开的目光……种种的一切都证明——他把宿柳当成了狩猎的对象,他是在观察猎物,蛰伏着等待一击毙命的时机。
这很合理,他的人生中只有战斗和杀戮,身为狂蹈之狼的信徒,嗜血和暴力是他的本能,对猎物投入百分百的专注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原来如此。原来他的一切反常都是因为,他想要狩猎这只猎物,而狼群中的头狼已经将猎物标记,在恩佐没有对宿柳下手之前,他就算再蠢蠢欲动,都只能按耐住自己。
所以,他是在狩猎。
想明白了一切的佐伯豁然开朗,终于想明白困扰自己多时的疑问,那种心脏被压迫着的不透气感也尽数消散,他的步伐再次沉稳而笃定起来。
于是,看向宿柳的目光更加不着痕迹——不能被哥哥发现他在窥伺着他的猎物,他要听从哥哥的号令,不能擅自行动。
“到了。”思绪扫清的时刻,三人也到达了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