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天一早,顾一裹着大衣出门,雪花如破碎的棉絮,从铅灰色的天空缓缓飘落,为墓园披上一层素白的殓衣,墓碑在积雪的堆砌下,轮廓变得模糊。
顾一穿过一条幽静的小径,抵达顾海城和李瑶的墓前,一块块墓碑规整地排列着,她扫落墓碑上的积雪,墓碑上刻着顾海城和李瑶的生平。
回到IAC联盟的第一件事就是为父母立墓,顾一蹲下身,拿出携带的颜料,一笔一划认真地给墓碑上的文字上色。
飞雪落在她的睫毛上,头发上,肩膀上,顾一浑然不知,她打开墓碑下的盖板,里面空空如也,她摘下手指的对戒放了进去。
当年顾海城和李瑶的尸体无人认领,已做无害化处理。
对戒静静地躺在里面,顾一沉默着把盖子放下盖好,似乎在思索着什麽,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爸,妈,我回来了。”
“离开你们的这段时间,我一切都好。”顾一擡头看着墓碑上父母的合照,轻轻地笑了笑,这张照片还是顾一从爆炸案的调查资料里复制过来的,是顾海城和李瑶结婚证上的照片。
“旁边这块写了我名字的墓碑是我为自己买的,期待我们一家四口团聚的那一天,不许嫌我电灯泡。”苦涩涌上心头,顾一想:如果没有那场事故,如果你们能陪我长大。。。。。。该多好。
“在父母面前就不要假装坚强了。”一把黑伞挡住飘落的雪,黑皮靴子踩在雪上,虞少羽穿着及踝的大衣倾斜着伞。
旁边同样撑着伞的任千流开口道:“来找你还真是困难重重。”
虞少羽上前一步抱住她,把她的头往肩窝按,另一只手给她顺背,安慰道:“哭吧,在外面受了委屈就要跟父母说,然後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一把黑伞撑着三个人,雪落无声,任千流望着顾一的背影,以前她认为顾一总是淡淡的,背总是挺得直直的,好像什麽也不怕。
真相却是因为早已失去一切,又找不到回家的路,能怎麽办呢,只能淡淡地活着。
坚强得像座山,也像纸一样脆弱。
虞少羽眼里噙着泪,哭吧,就像当初我第一次离开家想念父母,靠在你瘦弱的肩膀上低啜。
顾一把脸藏在围巾里,不想让人看见她脆弱的模样,她擡脚边走边说:“走吧,该聊聊千流的事了。”
虞少羽恢复以往欠欠的模样,“哭是一种正常的情绪表达,和笑等其他情绪别无二致,它不代表懦弱和无能,只是我们情绪合理的出口。”
“你话好多。”任千流把冰棍一样的手伸进她的脖子里,冻得虞少羽吱哇乱叫。
虞少羽跟在她身後,馀光隐蔽地四处扫了一遍,说:“不过你的反侦察意识弱了,这附近起码有三到五个人在盯着你。”
“没关系,是陆衍派来的。”
“你看上他什麽了?”
顾一想了想,真诚地回答:“脸吧。”
“抛开脸不谈。。。。。。”
“抛不开。”
“抛开脸不谈。。。。。。”
“不谈。”
虞少羽觉得自己像劝分八百回,最後还是参加两人婚礼的冤种,说:“你和千流两只颜狗加恋爱脑,没救了。”
任千流又把冰棍一样的手伸进她的脖子里。
打闹一番,顾一轻松不少:“当天会有多少人?”
任千流:“几十个宾客,百八十个保镖。”
虞少羽:“举办典礼的场所是?”
任千流把地图展开铺在桌上:“祁家的私人小岛,进出只能通过快艇。”
顾一:“严防死守,插翅难飞。”
任千流:“上天是不可能的,太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