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听淮切了一声,仿若听到了什麽大笑话。
他不言,祝平安不语。
一时,整个空气中都沉寂了下来。
那丫鬟眼见赵听淮神色愈发冷峻,忙朝着身後使眼色,一时间,哭喊声又在南山堂中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祝平安眉眼带愁,到底是条生命,还是一尸两命。
更何况,若徐家少夫人明日真的难産而死,只要大家知道他们来寻过南山堂,请过赵听淮,南山堂和赵听淮只怕要被衆人的唾沫星子淹死了。
祝平安不忍,手掌攥紧了又松开。
“够了!”她呵斥一声,“别哭了!”
衆人都被她吓到,瞪大眼睛望着这位盲女,一时竟忘记了哭泣。
赵听淮两眼一闭,叹了口气,他已经知道祝平安想干什麽了。
“平安。”他话音未落,一双温热而软绵的手忽地扶上他的胳膊,他一怔,顿在原地。
祝平安深吸一口气,面对走到赵听淮身侧,小声说道:“死马当活马医,让我试试吧。”
青篷马车在大道上疾行,祝平安与赵听淮面对面而坐,静默良久。
她手边一侧,放着赵听淮的药箱。
她心中打鼓,不敢擡头。
半晌,赵听淮移开视线,不再盯着她,语带嘲讽道:“现在知道怕了?”
“没怕。”祝平安摇摇头,声音怯懦道:“只是怕你不高兴。”
“怕我不高兴你还!”
“可救人要紧啊!”祝平安截住他的话,大声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赵听淮呼吸一窒,嗤笑出声,“你还信这些!”
“你不信吗?”
赵听淮瞧着她略有光彩的眼眸,仿若一头探索秘境的小鹿,他垂眸避开,“不信。”
若是真的,那他阿爹阿娘,还有大哥,他们救了那麽多人,为何都没有长命百岁,幸福圆满。
祝平安听出他话里的悲戚,敛了神色。
良久,赵听淮重新看向她,声音平静而清冽,“等下到了徐府,我会在屋外悬丝把脉,我说什麽,你便做什麽。”他细细叮嘱着,“若是不行,不用逞强。”
祝平安笑了,“你还会悬丝把脉,而且而且,你会那个什麽正胎位的按摩手法?”
“……正胎位不会,但是看了那麽多遍我阿娘的手札,总该能懂一些的,倒是你!”他语气陡然严厉,“不准逞强!”
“知道了知道了!”
一瞬,祝平安的心稳稳落地。
“你还没说,今夜为何没睡?”赵听淮扶住快要滑落的药箱,问她。
祝平安侧过脸庞,轻声道:“夜半三更盼天明。”
她夜里翻来覆去的更本睡不着,心思早已飞向明日寻找阿爹阿娘的路途中,干脆坐起来穿戴整齐,静待天明。
“真是憨货。”
说话间,马车停在了徐府门前。
有人快速的将马凳放好,车帘被人掀起,依旧是刚刚那个丫鬟,她的鼻音轻了许多,“赵大夫,祝娘子,咱们到了,还请快快下车,去救救我们少夫人。”
两人几乎被推搡着到了徐少夫人的院子里。
这院子挤满了人,见他们到来,纷纷让开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