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渊总是脸色一沉,转而又温温柔柔地告诉她,这辈子,她休想离开他。
而凌渊出现的频率也愈来愈多,从前许是想循序渐进一日至多见个两三次,可见贺姚之态度坚决,干脆开始与她同住一间房。
贺姚之觉得窒息万分,在她看来,一举一动被人一直盯住的恐慌与活着生死不知的恐慌之下,这二者并无区别。
都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开始变得阴沉,怨天怨地,怨恨所有人。
明明她一个人活得好好得,在现代有一份足以温饱的工作,三两好友,虽无亲人,如此倒也得过且过,有几分独身的洒脱。
可偏偏,她出了车祸。
偏偏,还没死成,来到这个破地方。
偏偏,还失去了自由。
每一天,都如同烈火煎油,无人可说。强烈的不安与苦虑几乎无时无刻不在。
贺姚之几乎要疯掉了。
在又一次用匕首伤了凌渊後,满手的鲜血连带心痛的窒息感一道袭来。
再进一点,便能刺穿凌渊的心脏,可她却停了下来。
凌渊看见了她的凝滞,以为她终于回心转意。
贺姚之却是想着,这样活着,不如死了算了。
手中的匕首转了个弯,刺向自己,却被人硬生生以掌拦下。
可凌渊拦得住匕首,却拦不住贺姚之甘愿魂归天地的决心。
她的身体被巨大的灵力撑开,死得惨烈又痛苦。
再後来,就是凌渊寻来冰莲为她养魂筑体。
在她醒来後,太过于痛苦的记忆失去,只留下只言片语。
直到此刻,真正断开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她终于全部记起。
那些伤痛丶怨恨丶不甘,历尽永远无法掌控的无力感之後只能无力减弱。
如此无用的人生,确实也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必要了。
就这样吧,这样悄无声息地结束这一切,她无所谓地想着。
灵魂似乎越来越轻,仿佛下一秒便会散于天地间化为虚无。
贺姚之没能看见的地方,一道流光不知从何而来,钻入灵魂。
在失去意识,面临黑暗之际,她觉得这才是真是真正的解脱,脸上笑意更甚,犹带满足。
*
“42床病人醒了!”
刺鼻的消毒水味儿猛地贯入鼻尖,贺姚之睁开迷蒙的双眼,头脑发沉,耳旁传来一道关怀的声音。
“小姑娘,你刚醒,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先好好躺着。”
她转动有些僵硬的眼珠,望向了眼前身着护士服的女人。
见她眼中的疑惑,护士解释道:“你出了车祸,不过也是蛮幸运的嘞,还好抢救及时没留下什麽大隐患。你昏迷住院这些天,都是你朋友一手张罗的,我刚刚已经给她打了电话了,马上就来了。你好好躺着,别想太多啊小姑娘。”
意识回笼,贺姚之点了点头,护士见状又安抚她几句就离开了。
贺姚之盯着天花板,苦涩的感觉从嘴角传来,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长到她什麽也没能记起,也许不是什麽很重要的梦。
可是为什麽,她还会流泪?
明明此刻她觉得十分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