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着空气(或者说对着一直守在附近,脸色越来越白的莫里安)微微颔首,从容走开,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几个侍者。
西里弗斯刚走,莫里安再也按捺不住。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想上前敲门。
就在这时,一位衣着华丽但略显聒噪的夫人带着一阵香风涌了过来,热情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亲爱的莫里安!我正找你呢!快给我讲讲,你新画的那幅《月下精灵》的构思,我完全看不懂……”这位夫人不由分说地将莫里安拖离了休息室门口,卷入了一场关于艺术的他完全无法脱身的社交谈话中。
他只能焦急地频频回头望向那扇紧闭的门,额角渗出细汗。
侍者们如同白色的溪流,无声地穿梭在重新聚集的人群中,补充酒水,收走空杯。
一个侍者,端着放有干净毛巾和一个小银壶(像是装清水或花露水)的托盘,步履平稳地走到休息室门口。
引人注目的是,他笔挺的白衬衫上,赫然浸染着一片暗红色的酒渍,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他没有任何询问,仿佛只是例行公事,直接推门而入。
门在他身後关上。
里面没有任何异常的声响传出。
一支舞曲结束,又一支开始。
人们开始觉得时间似乎变慢了。
那个侍者进去多久了?感觉比丽拉和西里弗斯加起来还长?还是因为等待而显得漫长?没人说得清。
门终于开了。侍者端着空托盘走了出来,只是多了一个水杯(也许是露西要的那个)。他神色如常,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日常差事。
莫里安终于艰难地摆脱了伯爵夫人,几乎是踉跄着冲回休息室门口。
他喘着气,“夫人怎麽样?”莫里安拦住那个侍者。
“夫人?一切都好,露西说她需要休息。”他说。
时间又过去好几首舞。
夫人一直没有出来。
休息室的门紧闭着。
之前进去过的人,此刻都散在人群中,或交谈,或饮酒,但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看向那扇门,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等待。
东方先生注视着一切。
又一支舞曲结束,掌声稀落。莫里安终于等不了了,他冲了进去。
“夫人!露西!不!!!”
叫声打破了所有。
简皱了皱眉,动作迅速,跑了过去,我也跟了过去。
房间内烛光昏暗,壁炉架上火焰摇曳。
门内不远处的地毯上,贴身女仆露西蜷缩着倒在那里。
她双目紧闭,一只手无力地搭在打翻的水杯旁,水渍浸湿了深色的地毯。
而房间深处。
那张天鹅绒的贵妃榻上。
埃米尔·德·克里米亚夫人靠坐着。
华丽的猩红长裙混乱地铺展着。
精心盘起的金发依旧完美,只有鬓边的发丝松散地垂落,为她增添了几分奇异的慵懒。
她的眼睛是睁着的。空洞,茫然。仿佛望着壁炉里跳跃的火焰。
那张曾盛气凌人的脸庞,此刻是一种死气沉沉的青白。
她的手自然地垂落在身侧,也再不能举起。
埃米尔·德·克里米亚夫人。
她依旧骄傲。
而她颈间那夺目的,代表“欲望”的红宝石,“盛会之星”。
早已消失不见。
莫里安,瘫倒在地上,恐惧又崩溃。
死亡本身冰冷沉寂的味道,无声地弥漫开来,淹没了门口所有的目光。
这场盛大假面舞会。
终以最华丽的悲剧落幕。
或者,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