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弗瑞,”简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她正利落地替我准备防身喷雾。
“这位夫人是你的切入点,但不是唯一目标。观察所有人,倾听微不足道的闲谈。别急着暴露意图,先赢得她们的信任,或者至少,让她们习惯你的存在。”
她把喷雾递给我。
“至于我,”她的眼神投向窗外泥泞的街道,“该去听听麻雀的朋友们今天在码头酒馆里又听到了什麽新鲜事。”
我明白她的意思。
简会潜入那些我无法踏足的世界,从车夫,洗衣妇,甚至街头混混那里,挖掘杜维恩日常轨迹中不寻常的蛛丝马迹。
她的战场在泥泞的後巷和烟雾缭绕的陋室。
“小心。”我接过防身喷雾低声说。
简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颔首。“你也一样。”
防身喷雾被我放进了精致的手袋,并伴随着我去参加那场沙龙。
“我没法和你一起,所以你得学会自保。”
简这麽说着,并且在有限的时间里训练我用各种东西做武器。
虽然在我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已经可以自如的使用一些武器了,但是当时,作为一名刚刚背离体面世界的小姐,很遗憾,我尚且不能做到。
“无论如何,你的安全是第一的,剩下的,交给我。”
简是这麽说的。
……
杜维恩府邸位于梅费尔区最昂贵的街区之一。巨大的雕花铁门後,是修剪得一丝不茍的草坪和一座傲慢的维多利亚风格宅邸。
空气里弥漫着金钱,权势和一种令人窒息的古老的沉寂。
我被一位表情刻板的男管家引领着,穿过挂着各种油画和藏品的长廊,进入日光室。
一切都完美无瑕,精致,昂贵。
大片大片的美丽花朵,水晶吊灯高悬,空气里浮动着香水,红茶和新鲜糕点的甜腻气息。
白手套的侍者安静的在远处候着,六七个衣着华美的贵妇散坐在法式扶手椅和小沙发上轻声低语。
贵妇茶会,这才是我母亲曾经日常带着我出席的场合。
我的出现引起了一阵短暂而克制的瞩目。
她们的目光拂过我的衣着。一件我特意挑选的,剪裁精良但颜色保守的香奈儿套裙,确保我融入其中而不突兀,最终落在我胸前戴着的家徽上。
一个曾经的体面家族的女儿,叛逆出走後遭遇不幸,现在乖顺地试图重新挤回边缘……这是她们眼中我的故事。
“弗瑞小姐,欢迎。”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
伊莎贝尔·杜维恩夫人坐在主位的沙发上。她确实美得惊人,皮肤白皙光滑,浅金色的头发温婉地挽在脑後,露出一段优美的天鹅颈。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丝绒长裙,衬得她愈发纤细脆弱。
然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那双眼睛,大而深邃的蓝色眼眸,本该顾盼生辉,此刻却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忧郁和疲惫。
她的笑容挂在嘴角,带着日复一日形成的麻木。
“感谢您的邀请,杜维恩夫人。”
我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屈膝礼,声音带着恰到好处感激的柔和。
扮演一个渴望被接纳的,略有故事的“淑女”,这是我此刻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