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室里安静得能听见怀表的滴答声。
伊莎贝尔的手指在茶杯边缘轻轻敲击,节奏不稳,像一只困在玻璃罐里的蝴蝶。她的蓝眼睛盯着那束鸢尾花,仿佛它们下一秒就会枯萎。
管家彻底出去了。
她的手指突然停住。
“本小姐,”她开口,声音很轻,像怕惊动什麽,“感谢您送的花。”
然後她摘下了镯子。
动作很快,几乎是强塞进我手里。银镯子内侧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细缝,她的指甲在某个位置按了一下,咔哒。
“合适吗?”她问。
我捏住镯子时,指尖触到内侧的凹痕,那绝不是装饰,而是一道精心设计的机关。
伊莎贝尔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的手指,呼吸几乎停滞。
感受到镯子内部异样的感觉,还有伊莎贝尔那个眼神,“当然,夫人,感谢您的慷慨与心善。”
伊莎贝尔忽然笑了,那种笑像是从很深的地方挤出来的,带着点疯劲儿。
“老爷今晚要见我,”她说,“他最近……很烦躁。”
她的手腕上又多了一圈新鲜的淤青,被镯子遮住的地方。
读者们,你们明白吗?
这不是求助。这是交易。
她把命押上桌,而我必须接。
“今日多有打扰,也感谢夫人的精心款待,期待我们的下次相聚。”我笑着站起身,提着我的手提包向夫人道别。
“当然。”
出了伯爵府,我并没有感到如释重负。
我将手镯收进了包里,然後照常地沿着街道走着,在绕了几个圈,感觉差不多了之後,我才返回了查令十字街12号。
老滴答还在下面守着。
“老滴答,还好吗?”看见熟悉的可以信任的人,我松了一口气。
“本小姐?还行,没有黑大衣的味。”这个缺门牙的老头对我笑着说,“对了,里斯克小姐回来过又出去了。”
“是吗?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上了楼按暗号敲门後,麻雀给我开了门。
“弗瑞小姐,你回来了?”他机灵的眼睛在我脸上扫过,似乎在确认我是否完好无损。
“弗瑞小姐?”他又问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侧身让我进去。
“是的,小麻雀,我回来了。”我踏进这熟悉又略显压抑的空间,反手轻轻关上门,落下内部的门栓。
艾米安·丽德小姐从书架後面的小空间里探出身来,苍白的脸上交织着担忧和期待。
“弗瑞小姐!您…您没事吧?”她快步走上前。
“一切顺利,丽德小姐。”我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
目光迅速扫过整个空间,一切如常,只有小桌上简常用的那些工具被动过位置,旁边还多了一个小巧的锡制的烟盒(是她惯常放密件的东西)。
简回来过,她又出去了。
“里斯克小姐回来得很快,”麻雀在一旁插话,小脸上满是报告重要情报的认真。
“她翻找了些东西,又匆匆走了。脸色…”他努力寻找合适的词,“…弗瑞小姐,很…吓人。”
我的心往下微沉。简的表情极少外露,能让麻雀这麽说,情况恐怕比她预想的更棘手,或者…更紧急。
“她留下什麽话吗?”我问道,走向那个桌子。
麻雀摇摇头,“没有,本小姐。她只问了句‘弗瑞回来没?’我说您去梅菲尔了,她就嗯了一声,拿了东西就从通道走了。”他指了指壁柜,我知道他指那条通往城市下水道的通道。
我拿起简的烟盒。冰冷的触感让我定了定神。
打开,按照映像里简的操作,夹层弹出来了,是一张薄纸,上面是简特有的字迹,用的是我之前研究过的基础密码。
信息极其简短。
G。书房。密格。
动静大。暂避。
勿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