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见那个危险的丶阴影中的先生,简的父亲。
格林小姐沉默地看了我几秒,然後缓缓点头。她没有劝阻我。
她当然知道这是必须的。
“小心。什麽都不要答应,只问。感受他的反应。”
还是那个冰冷的丶黑色的俱乐部。
弥漫着雪茄…蛇腥…甚至血腥的,如同噩梦一般的房间。
先生就在那里,站在壁炉前,背对着我。炉火跳跃,却丝毫驱不散他周身那冰冷的氛围。他转过身,那双和简截然不同的眼睛落在我身上,像永不融化的冰川。他手里把玩着那条金蛇,蛇眼闪烁着不祥的光。
“弗瑞小姐。”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稀客。简呢?”
我深吸一口气,指甲掐进掌心。“她昨天来见您。她没有回来。”
他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她离开了。在惯常的时间。”
“之後呢?您知道她可能去哪里吗?或者…发生了什麽事?”我的声音有些干涩。
“她不是孩子了,弗瑞小姐。她的行踪不需要完全向我报备。”他的语气有着令人极其不适的嘲讽,“或许,她终于厌倦了扮演侦探的游戏,以及…其他。”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我。
恐惧和愤怒在我胸腔里翻滚。
我强迫自己站稳。“梅尔小姐也联系不上了。”
这一次,他沉默了片刻。
金蛇在爬行着,嘶嘶的吐着信子。
“这倒有点…意外。”他终于说,语调似乎依旧平稳,“梅尔通常很可靠。”
他走向书桌,拿起内部通讯器,按了一个钮。“查一下。昨天下午之後,里斯克和梅尔的踪迹。所有渠道。”他下达指令,言简意赅。
放下通讯器,他重新看向我。“我会调查。你可以走了。”
没有安慰,没有保证,甚至没有任何显而易见的担忧。
只有就事论事的效率。
我无法判断他是真的不知情,还是这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内。
在他面前,我感觉自己像一张透明的纸,所有情绪都无所遁形,而他却隐藏在厚厚的冰层之下。
我张了张嘴,还想问什麽,但他那冰冷的眼神阻止了一切。
待在这里毫无意义,甚至更危险。
“有消息…”我艰难地开口。
“如果有必要,你会知道。”他打断我,已然下了逐客令。
我转身离开,脚步有些虚浮。直到走出那栋建筑,重新接触到室外冰冷的空气,我才猛地喘过气来,後背已被冷汗浸湿。戒指硌得指骨发痛。
格林小姐显然早有预料,她匆匆忙忙,不能也不应该停下来安慰我。
而我,我不能只依靠先生。
我快步走着,脑子飞快转动。
苏格兰场。怀特警探。
我找到一个公用电话亭,投币,拨号。
“对,是我,弗瑞…怀特警探,能帮我查一下吗?从昨天下午到今天,所有的事故记录,医院的无名氏…对,和简有关…还有,任何不寻常的街头目击…我知道这很难…谢谢,任何消息,立刻告诉我…”
挂断电话。
下一个。地下情报贩子,欠简人情的那几个。
又一个电话,隐晦的打听,承诺报酬。
然後是简的其他线人,一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小人物。
我尽可能地联系,把网撒出去,期盼能捞到一点碎片般的线索。
每一个电话间隙,每一次等待回复的片刻,恐惧就像潮水一样重新涌上。
城市在我周围喧嚣运转,庞大而漠然。
我只能紧紧握着那枚戒指,感受那圈冰冷的金属渐渐被体温焐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