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就是那老一套。”他说。
“老一套。”我附和道。
“我活到这岁数啦,小姐,听的就是这一套。自由党,保守党,如今又多了个工党……名头换来换去。”他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目光似乎望向了很远的地方,“我年轻那阵子,也渴望过些轰轰烈烈的东西,想着能改变点什麽。可现在您瞧瞧,我在这儿,卖着我的烤栗子。这就是政治,小姐,这就是生活。”
“嗯,”我应了一声,目光落回报纸上工党领袖那张意气风发的照片,“但总归是有些变化的,不是吗?他们至少提出了一些全新的主张……”
“哦,是,是,变化总会是有的。”他点了点头,但那神态表明他并未真正被说服,“可又有谁会实实在在地关心呢?我日复一日地在这儿守着我的栗子摊,那位先生…”
他用沾着炭灰的手指了指一个步履匆匆丶身影很快消失在雾气里的绅士,“也总在这个钟点路过。工厂的烟囱照旧冒着烟,日子嘛,好坏都得过。我们打过了那样一场大战,可到头来,好像什麽都变了,又好像什麽都没变。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他没等我再回答,便用油纸袋利落地包好了四份栗子,递到我手上。“好了,小姐,您的栗子。小心。请慢走。”
“谢谢。”我说。
新鲜出炉的烤栗子总是会有一些烫,我不得不用报纸包着。
当我回头的时候,那位大爷低着头,身子朝向烤炉,继续忙碌着,等待着下一个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客人。
那个大爷说的未尝没有道理。我是说,谁又没有意气风发过呢?
当我走进屋子的时候,老滴答他还在细细的修理着他的怀表,他总是喜欢做这些。
“老滴答,休息一下如何?我给你带了烤栗子。”我把手里的烤栗子递给他一份。
“哦哦,好的,弗瑞小姐。”老弟,他把自己的手往身上擦了几下,伸手接过我递过去的栗子。
简和梅尔不在,我也没有什麽上楼的必要,我把另外两份栗子让报纸包着,放在壁炉的管道旁边,那总是可以保持温热的。
于是我和老滴答,就那麽在一楼,就着烤栗子边吃边边谈话。栗子的温热恰到好处地驱散了秋日的微寒。
“今天的栗子似乎格外甜。”老滴答小心地剥开一颗,他对待食物总是很认真。
“或许是大爷今天火候掌握得正好。”我说。
我们的话题漫无目的,从栗子聊到天气,又从天气聊到他正在修理的那只怀表。
他说那是个老物件,齿轮磨损得厉害,但精心调校一番,总能再走许多年。
这世上的许多事,大抵也是如此。
就在我们这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间,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是简沉稳有力的步伐,跟她一起进来的还有梅尔小姐,她总是能够无声无息的。
简脱下帽子,目光扫过我和老滴答,最後落在我脸上。梅尔小姐跟在她身後,脸颊被风吹得有些泛红。
我把给她俩留的烤栗子递给她们。
“烤栗子?”梅尔小姐接过属于她的那份,在我的身边坐下,“谢谢,弗瑞。”
与梅尔小姐不同,简没有立刻吃,只是拿在手里。
“事情还顺利吗?”我问道。
“当然。”简的声音平静,她不想多说,我也没有多问。
这也许是我们少有的,能够聚在一起,慢慢的消磨时间的时候了。
简太忙了,她总要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当然,我并不是抱怨。
这是我们必然是不能每时每刻地待在一起的。有的时候,她可能夜晚离开,直到第二天很晚才带着血气回来。
我帮不了她。
梅尔小姐会跟着她。
当然,我们两个对她来说都很重要。
“弗瑞,每个人擅长的东西是不一样的,你不能强迫你自己,我也不能。”简这麽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