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停下了车。
我推开车门走下去。冰冷的雾立刻包围了我。我走到摊前。
“大爷,剩下的这些,我都要了。”
他擡起头,浑浊的眼睛盯着我,脸上露出感激。
“哦,是您啊,小姐。谢谢,谢谢您了。”
他手脚麻利地将所有剩馀的栗子包成一个大包,递给我。“这鬼天气……唉。”
我付了钱,抱着温热的一大包栗子回到车上。
“怎麽买这麽多?”简问,她看着我把那包栗子放在膝上。
“他没卖完,天又不好,”我说,“正好带回去给大家。”
车子继续在雾中穿行。
原本这个时间,或许还会有零星的游行队伍,或者散场的集会人群。
但今天,窗外只有一片沉寂的雾海。
什麽口号,什麽标语,什麽激昂或疲惫的面孔,都被这吞噬一切的雾气掩盖了。
回到事务所时,天已经彻底黑透。
老滴答和梅尔都在。
老滴答依旧坐在他常坐的那张靠椅里,就着台灯的光摆弄着一块表的机芯。梅尔则在壁炉边,擦拭着她的匕首,动作轻柔而专注。
我们推门进去,带进一股冰冷的雾气。
“回来了?”老滴答擡起头,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放大镜,脸上露出笑容。
梅尔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我们,轻轻点了点头。
“嗯。”简应了一声,脱下大衣挂好。
我把那包还温热的烤栗子放在屋子中央的桌子上。“街口买的,还有很多。”
老滴答放下手中的活计,搓着手走过来。“正好有点饿了。”他小心地剥开一颗,放进嘴里。
梅尔也走过来,拿了几颗,安静地吃着。
我分出一部分放在简常坐的椅子旁边的矮几上,然後自己也拿起一些。
屋子里很安静。这让我想起了我离开前齐聚的那次,也是这样。
简坐在她的椅子上,拿起矮几上几天前的报纸,随手翻看着。
“这边情况怎麽样?”她问。
梅尔咽下口中的栗子,回答道:“没事。按小姐说的,没什麽大动作。”她的话一如既往的简洁。
老滴答补充道:“苏格兰场那边来过几次,例行公事。”
简点了点头,没再说什麽。她向後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手指轻轻揉着眉心,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倦意。
我看着她,我想,她太累了。
老滴答吃完栗子,又回到他的工作台前。梅尔也回到壁炉边的位置,继续擦拭她的匕首,动作循环往复,仿佛那是一件永远无法彻底完成的工作。
我坐在简旁边的沙发上,没有打扰她。只是拿起那份她刚放下的报纸,也随意地翻看着。
政治版面上还在分析那封“季诺维耶夫信件”带来的持续影响,工党内部的沮丧,保守党的新政展望,字里行间充满了各种推测和议论。但这一切,在眼前这片沉滞的现实面前,都显得有些遥远和不真切。
现实是窗外的浓雾,是屋内的沉默,是简眉宇间的疲惫……
时间在沉默中缓缓流逝。不知过了多久,简睁开眼,看了看窗外那片黑暗。
“不早了,都休息吧。”她说着,站起身。
老滴答“哦”了一声,开始收拾工具。梅尔也将匕首归鞘,动作利落。
我们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