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我,注意到,她真的很累。
到目的地时,我把车子停稳,等待了一下。简自己就醒了。
“到了?那我们下去吧,弗瑞。”她捋了一把头发说。
“唉,慢点,给你补妆。”我拉住她。
简确实不化妆,她也很少涂脂抹粉,但是,她会涂口红。
看过我之前写的故事,应该能够稍微理解一点吧?
她不像我偏爱浅色和淡色的口红,她常用那种张扬的大红。
我时常想,上帝怎麽会让我遇见了如此独特且鲜明的简·里斯克呢?
她中性打扮,短发,风衣,混迹于各种被认为应该与女性无关的场合(无论好的坏的),却又如此鲜明地宣告着,她是女性。
啊…抱歉,我又不由自主地写偏了。
还是让我们回到案子的调查吧。
当时,我们所要拜访的人是维克多·彭德拉根牧师。
我们走进教堂时,唱诗班的孩子们正在唱歌,声音很干净。
维克多·彭德拉根牧师站在前面,闭着眼,看起来似乎很投入。
等歌声停了,孩子们安静地离开後,他才转过身看到我们。他脸上立刻挂起那种温和的笑容。
“两位女士,有什麽事吗?”他问。
我简单介绍了我们是谁,为什麽来找他。
听到皮尔斯爵士的名字,他叹了口气,画了个十字。
“愿他安息。虽然他的道路偏离了主的指引,但我仍为他祈祷。”
“我们听说您和他有些争论?”我问。
“不是争论,”他纠正我,语气依旧温和,“是真理与谬误的分别。我很遗憾他没法与我继续走下去了。”
简没耐心绕圈子,直接问,“反对进化论的就属你俩声音最大。现在皮尔斯死了,对你是不是正好?”
牧师脸上的笑淡了点。他仍然笑着。
“这不是位置的问题,女士。这是责任。总需要有人站出来捍卫真理,尤其是在有人试图用科学抹杀上帝的时候。”
他看向我,“那位梅里克博士,他才是该被关注的人,不是吗?他的理论才真正毒害人心。”
他又说了几句,意思都差不多,梅里克更危险,皮尔斯死了很可惜但也是警示,而他自己只是不得已扛起大旗。
我们没待多久就走了。
回到车上,简哼了一声,“看,他一点不掩饰他想接手的心思。嘴上全是上帝,心里算盘响得全伦敦都知道了。”
“他看起来挺……正常?”我说,“但比奥利弗·皮尔斯那种直白的贪婪难对付多了。”
是的,与其和这个说话温和丶笑里藏刀的维克多·彭德拉根牧师交流,我宁愿去和奥利弗·皮尔斯先生交流。
後来,根据简的消息,我们知道也是这位牧师大肆宣扬梅里克博士是杀人犯。
这位悲天悯人的牧师,不在乎谁才是真正的凶手,他只是要接受“事业”,并且打倒对手。
“接下来去哪儿?”我问,“回事务所吗?”
“嗯,”简点点头,“得把这几条线理理清楚。奥利弗·皮尔斯急着拿钱,彭德拉根牧师想接手‘事业’,还有那位贝拉·克罗夫特小姐……”她顿了顿,“她也需要好好调查一下。”
我回想起藏品室里,贝拉小姐凝视化石时那种专注甚至近乎迷恋的神情,点了点头。
每个人似乎都有各自的盘算,而埃兹拉·皮尔斯爵士的死,恰好给他们各自铺了路。
车子汇入伦敦的街流,我将车窗摇下一点,让微风吹散车厢里沉闷的空气。
真相有时就像这伦敦的天气,藏在灰蒙蒙的雾後面,需要耐心,也需要一点运气,才能等到云开雾散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