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一切安静下来了。
音乐似乎也低了下去。
侍者在忙碌着,远处传来模糊不清的笑语,衬得我们这更加死寂。
莫里安,那个年轻的艺术家(虽然我没怎麽听过他的作品),脸色涨红,似乎想反驳什麽,最终只是挂上了完美无缺的微笑。
没有人想替他出头,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他不过是克里米亚夫人的情人之一。
而我,我不太想参与这种事情。至于简,她只是拉着我离开。
“夫人,您看起来不太舒服。也许需要去休息室安静一会?”
我听见背後的莫里安说。
我忍不住回头,看见克里米亚夫人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挺起,试图重新凝聚起那份高高在上的姿态。
那颗“盛会之星”在她脖子上晃了晃。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克里米亚夫人扫过周围几张或尴尬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面具,最终落在丽拉夫人消失的方向,那眼神充满着被冒犯的怒火。
“休息?当然!”
“露西!”她厉声唤道,看也不看身後的女仆,“陪我去东休息室!立刻!我需要…我的嗅盐。”
贴身女仆露西立刻上前一步,几乎是半搀半扶地架住了女主人的胳膊。
那张被黑色半脸面具遮住大半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面具的孔洞後,沉沉地望了克里米亚夫人一眼,随即落下。
她沉默地拨开人群,带着夫人朝着舞厅侧翼那扇通往私人休息区的厚重橡木门走去。
宾客们下意识地让开一条窄路,等夫人离开後,细细碎碎的低语才出现。
直到一支新的节奏明快的华尔兹响起。
人群自然地涌向中心起舞。
空气似乎都轻盈了些。
莫里安在原地踌躇了几秒,脸上交织着难堪和对夫人的关切。
他最终下定决心,快步跟了上去,在离休息室门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不安地徘徊着。
“令人遗憾的小风波。”
我听到西里弗斯先生的声音在几步外响起,他不知何时又走了过来,手里香槟还是没怎麽动。银色面具遮住了他的表情。
“情绪激动对收藏品可不是好事,夫人需要好好平复。”他的语气带着关切。(当然,如果只有後面那半句就好)
角落里,那个神秘的东方先生,依旧隐在窗帘的阴影里。白色的纸面具朝着休息室关闭的门扉方向,青烟弥漫,影影绰绰,不分不明。
“先生,您好。”我走过去开口,并举杯示意道。简则是在我的身旁观察着。
“小姐们好。”东方先生温和的说,他的话语有着异邦的,奇异的韵味。
“先生,我看不出你参加这个无趣的场合的意义。”简突兀地说。我只好歉意地笑笑。
“小姐们不也参加了?”东方先生并没有被冒犯的生气,他笑着,带着一种莫名的悲哀,“我来见见属于东方的宝石。”
我一时不知道怎麽接,其实我也不清楚简为什麽会陪着我来参加这个舞会。而且,这宝石毕竟来自东方,带着血腥。
简到是被激起了兴致,“对于那个诅咒,东方人怎麽看?”
读者们,不管是出于什麽理由,这也有些无礼了,我忍不住拉了拉简。
她其实并不是没有教养,或者不懂礼仪,相反,她似乎受过高等的相关教育,但是她本人并不愿意去遵循。而且,当她想知道什麽的时候,她总是有些不易察觉的审问和直接。似乎被问的人本应该回答她。
幸好那位东方先生有着很好的涵养,“我不代表所有东方人,但我认为,宝石只是宝石,牵引的欲望永远是人心。”
“你说的对,先生。”简笑着,她似乎佷高兴有人和她想法一致。并且对东方先生的身份起了极大的兴趣。
我陪着她和这位先生聊了一会,之後我们就不再打扰。
丽拉·乔安里维奇夫人在人群另一侧。她正对另一位夫人说着什麽,红唇撇着,显然对自己刚才的“直言不讳”颇为满意,甚至带着点胜利者的姿态。她似乎完全没在意离去的克里米亚夫人。
“简,”我低声说,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戒指上那颗冰冷的蓝宝石,“我感觉…会有什麽不好的……”
简握了握我的手,安抚意味的,“嗯。”
她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全场,最後,她的视线落在穿梭的侍者身上。
统一的白手套,简单的白色面具,完全不知道背後有着怎样的脸孔。
她看了看我手上的戒指,她送我的那个。
“戴好它,弗瑞。”简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没有多馀的警告,但我也明白这背後的意味。
时间在舞步中流淌。
一曲终了,掌声响起。
舞伴们互相致谢,人群开始重新散开,组合,寻找新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