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带队来的警探长我此前并没有见过。
但是,谢天谢地,不是霍华德就行。
“小姐们好,我是查尔斯·怀特。”
那是一位很彬彬有礼的绅士,约莫三十多岁,挂着爽朗的笑,对我们的态度也很友好,对简甚至还有些恭敬。
“希望我们之後能有很好的合作。”查尔斯·怀特是这麽说的。
杀害克里米亚夫人的女仆露西被带走了。
偷走“盛会之星”的怪盗克罗斯却不知所踪。
苏格兰场的人带走了那张卡片,他们必然是按着惯例对怪盗克罗斯追加悬赏,然後尽力地搜寻一下。
至于其他人,这个充满着诅咒戏剧的华丽夜晚终于结束了。
“先生,我想你不介意停留一下。”
简叫住了那位神秘的东方先生。
“当然,小姐。”
“怪盗克罗斯,”简就像是自顾自地说着,“他要的不是石头。是戏。是宝石掀起的风暴,是整个伦敦的惊惶,是追捕者徒劳的奔忙。一场盛大的表演。他得到了。”
她向前一步,我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近乎对峙。“那颗“盛会之星”?对他而言,不过是落幕时随手丢弃的道具。”
东方先生眼睫极轻微地擡了一下,深沉的眸子终于聚焦在简脸上。
“您呢?”简的声音压得更低,“您来到这,想从那颗石头里得到什麽?价值?还是…别的?”
休息室里死寂一片,远处的警笛声若隐若现,模糊不清。
尘埃在微弱的光里缓缓沉浮。
许久,东方先生开口,声音低沉如同旷古的回响,“它不属于这里的喧嚣。它需要……回去。”
“回去。”简重复了一遍。
然後,她沉默了,就像是在沉思。
“那麽,您或许该去找找我们那位谢幕的演员。”她的声音很轻,“‘老磨坊’,河湾上游。午夜。他或许在等最後一个观衆。或者说,等一个收场的人。”
说完,她不再停留,“弗瑞,我们走吧。”
“好的。”我忍住了想问出口的话,跟着简离开了。
出了克里米亚庄园,我才终于感觉好受一些。
“简,你认识克罗斯。”我迫不及待地问,其实已经是肯定了,“你也许有些事要和我说。”
“嗯,弗瑞,他是…呃…我过去的老熟人。”简似乎不知道怎麽说。
我们转过一个街角,煤气路灯昏黄的光晕将我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简忽然停了下来。
我差点撞上她。
她转过身,夜色中,没有解释,没有安抚的言语,她只是伸出双臂,轻轻地将我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来得突然,带着她身上惯有的气息。很短暂,却异常坚实。她的手臂环着我的肩膀,传递出一种无言的力量,一种超越所有秘密的承诺。
“相信我,好吗?”她的声音贴着我的发顶响起,低沉,却带着近乎恳求的柔和。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所有盘旋在舌尖的追问,关于克罗斯,关于他们的“过去”,关于她为何如此笃定他会交出宝石,都被这个拥抱和这句简单的请求堵了回去。
她身上有太多的阴影,太多我不能触及的角落。
但此刻,在这条清冷的街道上,在她难得流露的脆弱(如果那算是脆弱的话)面前,信任似乎成了唯一的选择,也是我早已做出的选择。
“嗯。”我最终这样应道。
我本来也足够信任她,只是她有太多的事情不能告诉我。
“那颗宝石?”我问。
“克罗斯会将一切得到的东西赠给他认为应该的人,当然,也包括他自己。或者说,一切随他心意。”简说。
我随她远离。
简没有带我回住所,也没有去苏格兰场。
我们来到了泰晤士河上游一处荒凉偏僻的河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