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琨瑶默默拾回女子的?素剑,递过去,抵肩坐在女子身边。
她?第?一次在似寒石般寡言的?女子口中,听见动?荡迷惘的?语气。
“琨瑶,修行一途,道心究竟为何物?”
司镜睫羽缀满月光,模样似霜雪雕琢,茫然且动?摇。
薄琨瑶答不上来。
合欢道与无情道本就殊途,遑论司镜内心空茫,如检省自身的?发问。
她?们皆为各自宗门的?大?师姐,自然也?肩负了后辈难以体会的?沉重?滋味。
就像今夜,眼睁睁瞧着门内的?少年少女死于非命,却无能为力、无从改写。
那几?日,她?帮司镜用朱砂在红绸上隽写云水间已殁弟子的?名姓,悬于郁绿峰的?桃树枝上。
自此,所有拜入云水间的?弟子,都以这样的?方式,被女子珍视看护。
回问情宫之后,薄琨瑶想了许久,终归是笑了起来。
她?想,司镜应当并不像表面那般冷漠,不是很清楚自己的?道心何在么?
与她?相似,无非是护佑同门,剿除邪魔。
薄琨瑶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在红绸悄悄隽写上自己的?名字。
她?痴心妄想,想在寒石般清冷绝艳的?女子心中,留下一抹属于自己的?痕迹。
却在无数次设想,要是这样做了,司镜会是什么神?情?
她?知道,司镜不会有什么表示。因为她?们交集本就寥寥。
修无情道的?女子,或许很快就会忘记,邻峰的?问情宫,还有个名叫薄琨瑶的?人。
薄琨瑶开?始放纵自己,并走上与司镜截然相反的?修行之途。
将合欢道践行到极致,诱惑心术不正之人,蚕食修为,炼制炉鼎,在九州恶名昭著。
却在听闻九州试剑会,女子也?会前去后,苦学剑术,只想与对方在台上碰面。
她?如愿以偿,在司镜看着她?的?那双眼眸中,捕捉到追思、还有淡淡的?惋惜。
薄琨瑶想,司镜恐怕再也不会像从前那夜一样,与她?抵肩,彻夜漫谈了。
污浊不堪的?沼泽,惭于去够天上的霁月。
与女子对向而立时,有多跋扈张扬,独身一人时?,便有多少酸滞滋生。
她?根骨中庸,拼命追赶司镜的?脚步,才堪堪金丹,而对方资质绝艳,境界幽深,早已不可与她?同日而语。
薄琨瑶以为,司镜会一直如出尘清月,高悬空中。
她?几乎从未设想过女子堕魔的?可能。
可是那一日,中州魔气独独侵袭云水间。
她?仓皇赶到郁绿峰,却只瞧见桃树下,司镜雪袍被鲜血浸透,双手麻木捧在胸前,眸中魔纹横生的?模样。
女子长睫垂敛,素白面颊流淌血泪。
仿佛眼前生出幻象,以指腹轻柔地抚着手心里?并不存在的?什么,形同自语,“……昭昭。”
“映知不去陪云水间的?弟子了,就在你喜欢的?洞府陪伴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