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圣旨拍在桌案上,顾宁熙却一语未发。
顾宁婉心中焦躁,身为兄长,极力克制着情绪。
前因后果瑜安不提,那便暂且不论。眼下最要紧的,是要保住妹妹。
父兄远在北梁,魏宁侯府一切大事都要他们拿主意。
三日后入宫,宫中催得那般紧急,他上哪儿去找一个“顾瑜安”来顶替入宫?
稍有不慎,就是欺君大罪,诛连顾家满门。
“兄长,”顾宁熙声音平缓,像是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我进宫一趟。”
魏宁侯府的车驾很快备好,平淮扬鞭,马车向皇城的方向疾驰。
街景自两旁闪过,北齐皇都繁华而又安宁。
宫门口宿卫的禁军尽忠职守:“宫中有令,外臣无诏不得入见。”
马车被拦在了宫门外,顾宁熙下了车驾,示意平淮退后。
这一处的动静很快请来了今日当值的禁军副统领,魏宁侯府的马车标识他自是认得。
“顾公子可有陛下传召?”
“未曾。”顾宁熙坦言。
禁军副统领不假辞色:“那么,公子请回。若是擅闯,罪名可不轻。”
暖阳洒落,重重宫门后的殿宇泛着金色的光。
顾宁熙唇畔带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陆憬对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可没有他的旨意,自己连见他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如此棋局,如何能胜。
平淮未带佩剑,警惕地审视眼前威胁着主子的人。
禁军上前几步,只待吩咐。
禁军副统领最后警告道:“顾公子请回,莫要——”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阳光下,顾宁熙手中取出的玉令渐渐清晰。
他看清此物,登时单膝跪于地。
见此玉令,如见陛下。
禁军跪了一地,恭谨肃穆。
“我可否入宫?”
从代郡之中取得的玉令,陆憬并未收回。顾宁熙只觉自己的境地可笑,全盘受制于人。
副统领再不敢阻拦,洪亮的声音响彻在宫门外:“放行。”
禁军队列齐整,让开一条路,容马车同行。
“顾公子请。”
二人很快收拾了床榻,顾宁熙睡去里间,陆憬吹熄了烛火。
殿中沉入昏暗,只不过么,若想安眠,为时尚早。
寝衣翩然落地,一室旖旎。
宣诏官又说了好一会儿吉祥话,最后道:“三日后辰时宫中即会来接顾小姐入宫,还请府上早为顾小姐打点。”
散值后归府,用晚膳时顾宁婉道:“你这半月常去翰林院对弈?”
“工部无事,无妨。那位刘修撰刘大人是真心爱棋,也是官场中难得的心思纯正之人。”
顾宁熙如此说,顾宁婉没什么不放心的。
虽然陷在北齐,但日子还是要好生过下去。
陛下有意命昭王殿下出镇洛阳的消息,一夜间传得人尽皆知。
昭王府书房内,甄源、谢谦、秦钰、韦范四人面对面坐着,皆是一模一样的愁容。
从宫中回来,殿下已将自己在书房中关了一夜一日,水米未进。
谁都想劝,可谁都不敢劝,更不知该如何劝。
陛下欲将江山分而治之的打算已经传出朝堂,将难题摆在了殿下面前。
从晨起坐到午后,四人商议不出任何所以然来。
殿下若是答允,且不说殿下身上要背着一辈子弑弟的疑云。一旦殿下去了洛阳,只怕此生都没有办法名正言顺登上大晋帝位了。
江山是他们追随殿下亲手打下来的,他们比任何人都不愿见到战乱再起,百姓流离失所。
一旦分裂,往后若再要一统,唯有东西开战。
若无统一的中原疆域,拿什么和狼子野心的突厥抗衡?他们更怕西面疆土对突厥称臣,前后夹击洛阳,届时无论谁胜谁负,百姓必定困苦不堪。
四人商议了整整一日,束手无策。直到临散值的光景,书房外响起孙总管惊喜的声音:“顾大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