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廷总管候在正殿回话,顾宁熙稍一点头,向菱会意,已从随行的箱笼中取出备好的赏银。
宁远伯府细心,分了部分陪嫁的银钱在锦袋中,方便姑娘取用。
在明琬宫侍奉的宫人尽数来拜见过,顾宁熙大略认了人,留下些印象。
接着便是收整宫室,整理箱笼行囊,半日忙碌下来,等到一切安置妥当时,天已黑透了。
向菱吩咐侍女备水给娘娘沐浴,册封大典后诸事芜杂,顾宁熙此刻已是疲乏。
她换了梨花白素缎寝衣,靠在软枕上读了几页书,随时便可安寝。
“去把外殿烛火熄了吧。”
“是,娘娘。”向萍照做,回来拨动内殿的灯芯时,又有些犹疑,“娘娘,万一陛下今夜驾到……”
“秦总管又没有传旨。”顾宁熙打了个呵欠,语气漫不经心,“再说了,我想这几日陛下都不会过来。”
她看完最后两行字:“时候不早,你与向菱白日里也累了,早些回去睡下吧。”
明琬宫寝殿内熄了灯火,沉入一片宁静中。
不过顾宁熙拈了块糕点,扪心自问,倘若将这等贵极的身份换予她,要她学这么多也是乐意的。
休憩时间尚余一刻钟,姚尚仪已在圈画琴谱。
顾宁熙换了块糕点,外间通禀之声传来,姚尚仪敛衽起身。
“陛下。”顾宁熙福了福。
帝王似有旁听之意,待顾宁熙净了手,姚尚仪即开始授课。
“娘娘请。”
帝王坐于身畔,顾宁熙瞧他当真是有闲心,来明琬宫听这些儿时课业。
顾宁熙翻开曲谱,姚尚仪接着讲《秋风辞》一节,时而操演。
沉瑞香的气息萦绕在身畔,顾宁熙微一走神,指下弹错一音。
夫子的目光望来,帝王笑着摇头,修长如玉的指节按于琴弦,示范给眼前人。
顾宁熙学得尚算快,姚尚仪不偏不倚夸赞两句,午后的授课又是提前结束。
“下官告退。”
陆憬颔首:“有劳夫子。”
“陛下言重了,下官愧不敢当。”姚尚仪恭敬一礼,“《秋风辞》娘娘已领悟大概,还望勤加操练,臣后日再来。”
“好。”顾宁熙吩咐向萍送了姚尚仪出去,“多谢夫子。”
话虽应着,但顾宁熙甚少遵从。帝王在旁,她思索片刻,起身先去斟茶。
“这曲《秋风词》,陛下可能弹与我听听?”
女郎巧笑倩兮,目光盈盈。
陆憬被她望了片刻,道:“好。”
入门的琴曲,帝王信手拈来。淙淙琴声流淌间,没有原曲中的相思之苦,却反有意境辽阔之感,以秋日胜春朝。
顾宁熙品评不出所以然,心中只一个单纯的念头。
不愧是从七岁就开始学琴的,到底没辜负这大好年华。
“顾大人,快些进去罢,陛下还等着您呢。”
知道陛下与顾大人有话要叙,孙敬将仆从们打发得远远的,自己也退开。
营帐的门重重合上,隔去外间明媚秋景。
屏风后,顾宁熙被人扔到榻上时,身下是松软的锦被。他收着力道,丝毫不疼。
她忍不住撑起身,先向后躲了躲。
感受到陆憬的目光,顾宁熙只觉大事不妙。
他确实一时不能将她怎样,但是,但是——
她前几日的云淡风轻荡然无存。
在他开口前,顾宁熙凭本能又向榻里间挪了一段,与他再分开些距离。
陆憬低眸看她,声音慢条斯理:“之前你不是说,惦念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