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连庆告诉他,务必小心,别像你爸搭进一条命。
“我好好的一个人在这儿,他们敢把我怎么样。”
“怎么样,”谭连庆念叨一遍,“不小心出车祸了,不小心着火,不小心煤气泄漏,你说能怎么样。”
他沉默片刻,又问,“时本常他女儿呢?躲哪儿去了。”
“美国啊,已经移民了,拿上offer当教授了。”
傅程铭冷笑,只觉得讽刺,“父女俩一个尿性。”
结束这一通电话,傅程铭动作极缓慢地,把手机放进西裤口袋里。
此时正值中午,窗外雪花簌簌,空气干冷,寡淡微弱的阳光照在屋内,半空出现一束肉眼可见的寒光。
北京的初雪在人心惶惶的这年冬天,落下了。
寒风呼啸着,吹得枯树枝斜斜往一边倾倒。
傅程铭的太阳穴隐隐作痛,他按压着揉一圈,转身走向门口,跨出餐厅的门槛,站在屋檐下的冷风中,看这一小方天地。
身后的菜都用玻璃罩住,怕凉了。他今天回得早,和成姨一块儿叫她吃饭。
估计等了有五分钟,成姨脸上挂着笑,匆匆地快步走来。
“她人呢。”
“就快到了,太太说,下雪了,她想堆个雪人。”
他抬手看表,成姨说,“不怕,冷了再热。她走之前您陪她堆一个吧。”
傅程铭扫一眼这石砖地上薄薄的一层白,冷不丁地失笑,这么浅,没快点儿化完都算老天爷眷顾。
但想归想,他还是二话不说去找她。
空旷冷白的天地间,行着他这道高挑的黑色人影。
风猛烈地吹起他大衣衣摆,他顶风而上,睁不开眼。
傅程铭放缓步调,一个人默默走了很久,直到发现蹲在角落里的她。
他眯着眼,边走近,边瞧她干什么。
她手里握了把小铁锹,吭哧吭哧地铲雪,把雪聚成一堆,像座小雪山。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她“施工”,嘴角不自觉漾起一丝笑。
铁划拉着有小颗粒的砖,刺啦刺啦响,导致唐柏菲没听见他沉稳的脚步。
“菲菲干什么呢。”
傅程铭乍然一问,把她从沉浸的世界里拽出来。
她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先是看那片灰色的影子,再仰头,梗着脖子望他。他笔挺地逆光而站,眉目温柔舒朗。
他朝女孩子施以援手,稳稳拉她起来,拍掉她衣服上蹭的雪。
“不就是飘点儿雪么,”傅程铭看她裹着围巾,脸蛋红扑扑,“至于激动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