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实在客气,”面对这样不吝的夸奖,谢见琛颇为不好意思,“只是从前家中爹娘酷爱品茶,下官耳濡目染之下也略学了些皮毛。想来还是这墨兰香茶本身香气沉郁,方能入得大人之口的缘故。”
冉兴文哈哈两声,颇为忧愁的模样:“穷僻如安云州,难得好茶,只怪鄙人治理不当。这墨兰香品来……心中有愧。”
“您实在过谦了,上次您府上的茶酒便格外为香醇,若非在下不胜酒力,恐怕忍不住贪杯了……唉,我这样说,是否过于僭越无礼?”
“小兄弟心思磊落,鄙人反倒觉得与小兄弟颇为意气相投,随意一些就好。”
谢见琛挠头:“冉大人是此间少有的心淳气和之人,在下不由得把您当做朋友了。”
“朋友……”冉兴文眸色微变,双手托着下巴,正视谢见琛。
“很少有人会这样同我讲话。”
“啊,是我冒犯了——”
谢见琛忙闭上嘴巴。
自己实在是没大没小,人家脾气再好,自己这样攀话,人家只怕也会当他别有用心吧。
“哈哈,我没有怪你。”冉兴文笑着安抚他,“只是我回想起来,身边竟没什么说话的人。”
他把玩着白润的瓷杯,目光渐远,陷入回忆。
“我祖上世代都在一户大家族中为奴为婢,挨饿挨打乃家常便饭。到了我母亲这里,她花尽几十余年的工钱,脱了我的奴籍。自那以后,我寒窗苦读,立志做个好官,庇护像母亲这样无权无势的人们。”
“冉大人……”
谢见琛心中不禁为之一震,“平地起家,您真的很了不起。”
冉兴文一笑,接着道:
“可出身微贱,难免为各级同僚所排挤。”
言至此处,谢见琛不由得想起那日餐桌上,苏苍对冉兴文颐气指使的模样。
想来他这一路仕途,定是吃尽了这种委屈。
“因此,我只能没日没夜地处理公务,总是担心差事出纰漏,若是教人捏住把柄,恐怕……我的仕途也便到此为止了吧。”
自回忆中抽身出来,冉兴文苦笑。
“大人切勿这样说。”谢见琛道。
“人言功到自然成,若是俯仰无愧,又何惧于他人。”
“唉,瞧我,让小兄弟担心了。”
冉兴文整理神情,换了个话题。
“话说回来,你我既已为好友,我却连你的名字出身都不清楚……可否将你讲给鄙人听呢?”
“当然——”
“原来你在这儿。”
谢见琛正欲开口,便被门外的声音打断。
晏漓状似慵懒随意地斜倚在门旁,即便换去了华丽繁复的宫装,周身也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威压。
“这人是谁?”
充满敌意的目光拐过谢见琛,阴冷投在冉兴文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