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僧人急忙走上前,从靠墙柜中取出一包寺中自制蜡烛,从中切断,示意众人来看:“粗看相似,实则大不相同。寺中所用皆以蜂蜡所制,清香纯净,绝无此等秽物。”
众女眷纷纷道:“我等自是信得过碧云寺!”
议论声渐起,众人看向杨氏的目光已从不屑转为惊疑:
“难道真如姜云昭所言,此事是有人蓄意设计?”
“杨氏究竟得罪了谁?竟被下了这等龌龊手段!太可怕了!”
一直被英国公夫人摁着不让开口的李灼灼这时道:“诸位,若是再不报官,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你!”
她伸手朝人群中一指,“或者是你!”
几个胆小的女眷被她吓得面无人色。
就连以余氏为首的那几人,也脸色悻悻,一时不敢再多说什么。
长公主冷眼扫过孟贵妃晦暗不明的神色,朗声道:“本宫来时,已命人前往京兆府报案,算算时辰,官府的人也差不多该到了。”
柔妃当即长长松了口气,朝长公主盈盈福了一礼:“殿下英明!妾身这颗心从方才就一直悬着,听闻官府要来,总算能安定几分。”
长公主唇角轻翘,目光扫向另一边的孟贵妃,故作关切:“怎么瞧着孟贵妃脸色不佳?既然身体不适,便早些回去安置吧。”
说罢即命左右:“来人,护送贵妃回厢房安置。”
孟贵妃脸色僵硬,强撑着道:“此处发生了这等大事,我一人回去也是睡不着,还不如留下来,或许还能为殿下分忧一二。”
笑话!她若即刻走了,只怕官府的人一到,梅柔卿和杨氏便会将她供出!
她绝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
孟贵妃心中懊恼:早知杨氏如此不堪大用,就该听从梅氏的建议,待阮溪月身上的恶咒稳固后再行动作!
思及此,她不由看向始终静立一旁的梅柔卿,心底不由纳罕:这梅氏从前最是机敏过人,怎的今晚迟迟不见她有所反应?
难道听闻官府介入,已然吓破了胆?
云昭也觉察异样,目光在梅柔卿脸上流转,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正在这时,墙角处的杨氏缓缓睁开了双眼。
周遭或鄙夷、或嘲笑、或怜悯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浑身一颤。
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她猛地低头,看见自己衣衫褴褛、满身污浊的惨状……
片刻,她脸色苍白地抬起眼,然后,就瞥见了站在人群之中的梅柔卿——
对方衣着整齐,神情平静,除了脸上些许红肿,竟与她的狼狈天差地别!
怎么可能???
怎么可以!!!
她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挣扎着就要扑过去——
“二婶!”姜绾心却抢先一步扑上前,死死抱住杨氏,声音带着哭腔,“您总算醒了!千万、千万别想不开啊!”
云昭蹙紧眉头,心底的不安如藤蔓疯长。
杨氏口中分明还塞着帕子,又被姜绾心这般禁锢,按理绝无自残的可能。
而姜绾心再如何心急,也不可能蠢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杨氏不利!
至于梅氏,就算想用咒术对杨氏做什么,也不可能连手指都不动一下,就能轻易成事。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杨氏忽地发出几声模糊的呜咽,站在她身前的姜绾心竟顺势抬手,飞快地取下了她口中的帕子!
“我……错了。”
杨氏嗓音嘶哑,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她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一字一句道:
“是我……是我不知廉耻,贪慕虚荣,与堂兄早有私情……今夜,是我约他前来此处私会……”
她将所有的肮脏与罪责尽数揽到自己身上,语气平静得可怕。
长公主凤眸微眯,厉声道:“杨氏,你若受人胁迫,或是另有隐情,此刻说出来,本宫或可为你做主!”
杨氏却恍若未闻,只是痴痴一笑,身子一软,跪倒在地。
她转向梅柔卿的方向,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她,落在虚空中的某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凄厉的决绝:
“心儿!二婶就将你那一双弟妹托付给你了!你定要、定要对他们好!”
音落,她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尖笑!
谁也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一道血箭自杨氏胸口正中喷涌而出,溅了面前的姜绾心满头满脸!
“啊——!”
姜绾心被这滚烫的鲜血骇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尖叫,整个人瘫软在地。
明明杨氏双手被缚,周遭也无人持刃,但一切就那么凭空发生了!
这诡异莫测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脊背发凉,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