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她为何会如此?
今日心儿这身华服和金冠皆是贵妃亲赐,而贵妃又是太子表姐,于情于理,都该对这桩姻缘应当乐见其成才对。
可她方才那个眼神……不容她深想,贵妃脸上已迅速挂起无可挑剔的欣慰笑意,仿佛方才那一眼,只是她的错觉。
众人再度移步,往偏殿行去。
姜绾心只觉得步履轻盈,如踏云端。
人群中窃窃私语却愈发清晰:
“今日这两道命批,细品起来,怎么都透着一股子玄乎?一个是真凤凰却偏要隐遁,一个身在金阙却只是朱雀……”
“那句‘梧桐待日升’,也好生晦涩。”
李灼灼听着周遭议论,忍不住扬声道:“诸位莫非忘了昨日清晨的七彩祥云,还有方才萦绕不去的那道凤影了?那可是凤凰,并非朱雀!”
众女眷纷纷点头,彼此交换着眼色。
这般看来,姜家二小姐这命批,确是处处透着古怪。
姜绾心眸中闪过一抹慌乱之色,不由求助地朝梅柔卿看去。
人多眼杂,梅柔卿不便多言,只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倒是一旁的宋白玉忽而浅笑盈盈,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云昭,轻声道:“诸位不觉得,‘梧桐待日升’此句,细细想来,颇有意思么?”
见众人目光汇集过来,她方才莞尔,语调轻柔如风拂柳梢:
“《说文》有云,‘昭,日明也’。日升天明,是为昭。我平日读书爱记些随笔,方才突然想起来,随口一提,让诸位姊妹见笑了。”
她话音方落,姜绾心陡然色变,指尖猛地掐入掌心,连呼吸都窒住了半分。
众女眷一时议论纷纷,目光在云昭与姜绾心这对姊妹之间来回逡巡。
云昭隔着几步之遥,与宋白玉视线相撞。
对方依旧笑得温婉得体,眉眼弯弯,宛若一幅精心描绘的工笔美人图。
这一次,云昭清晰地感知到了从那娴雅姿态下渗透而出的、毫不掩饰的恶意。
说话间,众人已相继步入偏殿。
殿内烛火通明,南华郡主被安置在软榻之上,面色青白,唇瓣干裂。两位御医诊治片刻,彼此交换一个凝重的眼神。
其中一位须发花白的老御医上前一步,躬身回禀:“郡主此乃痰迷心窍,邪风入体,以致神昏谵妄,四肢厥冷。
若依臣等浅见,需先用安宫牛黄丸豁痰开窍,再以羚角钩藤汤平肝熄风,佐以针灸……
只是,即便悉心调养,也非三五日可见成效,少则需静养数月,或许方有转机。”
他话音未落,先前赶回去取符水的嬷嬷已去而复返,发髻微乱,步履仓皇,身旁紧跟着长公主派去的亲兵侍卫。
长公主与太子的目光瞬间落在她身上。
只见那嬷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煞白如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启、启禀两位殿下……那符水、那符水被不知从何处窜出的野猫儿打翻了!就在奴婢眼前!
那畜生动作快得邪门,撞翻了碗就窜得无影无踪……”
她语无伦次,显是惊魂未定。
一旁的亲兵统领单膝跪地,手捧用手帕包裹的碎瓷片:“属下等护卫不力,赶到时只见此物,请殿下恕罪!”
安王妃捂着心口:“怎会如此巧!”
她倏地侧眸,求助般地看向太子,“殿下,此事必有蹊跷!说不定……说不定那野猫就是有人蓄意为之,要毁去证据,断我倩波生路啊!”
太子眉宇深蹙,沉吟片刻,方沉声道:“王妃暂且冷静。当务之急,是先请姜大小姐帮忙辨一辨瓷片上的残留,看能否熏出端倪,救郡主性命。”
安王妃连连点头,目光渴求地看向云昭。
谁知紧接着,太子又道:“安王叔镇守边关,劳苦功高。若郡主此番真有个万一,孤也必定会代表皇家,给安王府一个应有的交代。”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不仅云昭心头微诧,就连一旁的姜绾心亦是浑身一颤,脚下踉跄,险些站立不稳。
他这是何意?
难道……他为了安抚手握重兵的安王,竟要真娶了南华郡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