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事后探查方知,郡主竟是自愿将青丝赠与施咒之人,且咒术已满七七四十九日。我纵有心相帮,也已无力回天。”
她目光清凌凌扫过众人,声调渐扬:“今日王妃当众再三相逼,公道如何自在人心。难道我尚书府的人,便活该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践踏?”
这一番话将当日原委尽数道出,在场勋贵官眷们顿时议论纷纷:
“桃花咒?莫非就是近日京兆府张贴告示,让持有两种异符者速速上交的那个?想不到南华郡主竟也涉足此等邪术!”
“郡主平日里性子骄纵也就罢了,竟还主动将发丝赠予他人?当真胆大包天!”
“说起来,我记得从前南华郡主对秦王殿下最是倾心……”
此言一出,众人落在太子身上的神色顿时微妙起来。
一个年纪极轻的男子这时忽而轻笑开口:“说起来,今日这般热闹,怎不见王兄到场?”
此人正是淳王,也是当今圣上年纪最小的儿子。
太子蹙了蹙眉,并未接话。
安王妃耳听着众人对女儿议论纷纷,却不改猖狂,挺直脊背厉声道:
“我听闻姜大小姐得陛下亲赐凤阕令!诸位可知,这凤阕令意味着什么?”
她环视四周,一字一句道:“上一个得此令的女子,乃我大晋开国皇帝亲封的钦天监正,后更成为开国帝后,与帝王并肩而立!
此后百年间,获此殊荣者不超过十人,无一不是身负绝学、本领通天之辈,且最终皆位至钦天监最高主官!”
安王妃死死盯住云昭,语带威胁:“姜云昭!你既得陛下看重,却对医治倩波一再推搪,实在无礼!
若今日不治好倩波,我便立时入宫面圣,告你一个恃才傲物、见死不救的大不敬之罪!”
云昭的目光越过她,落在其身后的太子身上。
方才太子搀扶安王妃起身时,二人似有短暂耳语——
现在她知道,太子当时究竟都说了什么。
否则以安王妃这般急躁短视之人,若无旁人指点,绝想不到以此为由头来拿捏她。
太子亦正凝视着云昭,眸中深意流转:“姜大小姐既有真才实学,何不放手施为?
即便手腕不便,亦可口述方略。这两位御医皆是施针国手,想必能辅佐大小姐救治郡主。”
迎着太子眼中那片晦暗难明的幽深,云昭心底不由泛起冷笑。
好一个精于算计的储君!
真当姜绾心已是他囊中之物,南华郡主也可收作棋局一子,至于她这只不肯栖于宫阙的“凤凰”,正好借此良机折断羽翼,彻底碾落尘泥?
难怪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一心纳姜绾心为太子妃。
这两人,一个自大狠绝,一个阴险凉薄,还真是天造地设的绝配!
“安王妃既有此意,”云昭神色平静,声如玉石相叩,“云昭愿随王妃一同入宫,面圣陈情。”
“你——!”
安王妃万没料到,云昭竟和当日一样寸步不让,这般硬气!她胸口剧烈起伏,震怒之下连指尖都在发颤。
恰在此时,殿外忽然传来内侍悠长的唱喏:“陛下有旨——宣姜氏云昭,即刻入宫觐见!”
但见一名身着绛紫宫袍的太监稳步进殿,目光如电扫过全场,接着扬声道:
“陛下口谕:南华郡主之事,朕已知晓。安王妃不必过忧,太医院自当倾力诊治郡主。
至于外界所谓咒术之说,实属无稽之谈,诸位臣工切莫以讹传讹,徒增纷扰。”
在场众人皆躬身道:“谨遵陛下教诲。”
“臣妇……叩谢陛下圣恩。”
安王妃勉强维持着仪态,朝着皇宫方向微微一福,侧眸看向云昭时,眼底却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焦灼。
这姜云昭一把硬骨头,宁折不弯,着实可恨!
陛下在这个节骨眼上召她进宫,想来是听闻了碧云寺的种种风波,免不了一顿申饬。
可她此时听了并不觉得解气,反而心头惶然。
若云昭此去被陛下责罚,或是就此被拘在宫中,那倩波的病,又该指望何人?
安王妃内心如沸水翻腾,一时懊悔不已。
方才实在不该听了太子的劝解,与云昭这般硬碰硬!如今骑虎难下,女儿的性命反倒悬于一线……
太子将安王妃的焦虑尽收眼底,转而面向云昭,语气温醇:“姜大小姐,莫忘了孤昔日劝诫。年少才高是好事,然自视过高,刚极易折啊!”
太子这番话落在众人耳中,再结合陛下这突如其来的宣召,顿时坐实了猜测——
陛下此时宣召,想必已得知近日碧云寺种种,定是要降罪于云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