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文房备齐,云昭凝神静气,执笔蘸取朱砂,在黄纸上缓缓绘下一道繁复的符咒。笔走龙蛇间,隐约有流光在符纸上游走。
“雪信,”她将绘好的符咒仔细折好,“你将此符交给赵大人。告诉他,这道‘清心化煞符’需一万两白银。若白羡安拿不出……”
她顿了顿,眸光渐深:“就让他说出当日在京兆府,究竟是受何人指使,要那般逼迫我们母女。”
见雪信小心翼翼地将符咒收好,云昭又温声道:“你也有段时日未去探望你娘亲了,今夜便宿在京兆府后院,好生陪陪她罢。”
雪信闻言眼睛一亮,连忙应下,捧着符咒快步离去。
窗外月色渐明,映照着云昭沉静的侧脸。
这道符不过是个引子,她倒要看看,白羡安背后那条线,究竟牵在谁的手里。
*
是夜。
梅柔卿的院落里烛火昏暗,只有一盏琉璃灯在墙角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姜绾心正小心翼翼地给趴在锦榻上的梅柔卿上药,看着雪白肌肤上纵横交错的鞭痕,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父亲也太心狠了……”
梅柔卿冷笑一声,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讥诮:“心儿,不必哭。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我二十多年前就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这些年郎情妾意,姜世安待她极好,让她一时忘了,豺狼永远都是豺狼,喂不熟!
她转头凝视着女儿,目光锐利,“你若觉得他心狠,那么太子身为储君,将来坐拥天下,身边美人如云,他的心只会更狠。你若想不清楚、受不明白,趁早绝了入东宫的念头。否则我苦心栽培的女儿,终究要成为别人的踏脚石。”
姜绾心知道母亲说得在理,可心底仍有个声音在说:或许太子待她,终究是不同的?
见女儿神色犹疑,梅柔卿轻叹一声,正要再劝,却听姜绾心岔开话题:“母亲,父亲今日为何突然转了性子?可见他虽在气头上,心里到底是在意母亲的。”
趴在床上的梅柔卿一时没说话。
姜世安今日的转变,自然是因为她暗中种下的“痴心蛊”终于起了效用。
只是这蛊虫如今尚如米粒般微小,若不是今日她被打得吐血,以血为引激发了蛊性,只怕还难以奏效。
这“痴心蛊”果然如那人所说,一旦种下,便是金石之心也要化为绕指柔。只是如今时候尚早,蛊虫还未长大,她接下来必须步步小心,且不可再受今日之辱!
她问姜绾心:“今晚你父亲喊你去书房,都交代了你什么?”
姜绾心如实道:“无非是让我接下来谨言慎行,在家跟苏氏学好如何掌家,静待嫁入东宫之类。”她又对梅柔卿抱怨,“父亲还说不让我参加郡公府的赏荷宴呢!母亲,我想去……”
梅柔卿眸中闪过一抹狠绝:“你当然要去。心儿,你不仅要去,还要帮母亲好好一雪今日之辱!”
“母亲?”姜绾心听梅柔卿的意思,当即来了精神,“母亲想到办法如何对付姜云昭了?!”
“姜云昭的事,无需你插手。”梅柔卿严厉警告,眼中寒光闪烁,“赏荷宴上自有贵人收拾她,你切莫轻举妄动!”
姜绾心嘴上应着“是”,心里却满是不服。她暗自思忖:母亲总是这般谨慎,若是能在赏荷宴上亲手让姜云昭出丑,岂不是更能彰显她的手段?
她巴不得让姜云昭跪在她的面前,痛哭流涕忏悔昔日过错!叩首求她手下留情!
光是想一想那情形,都让她打从心底里觉得畅快!
梅柔卿背对着女儿,并未看到她脸上的神色,只道:“母亲要让你做的,是另一件事。”
她让姜绾心去妆奁盒底下取出一个锦袋,低声在她耳边嘱咐了几句。姜绾心听得眼睛越来越亮,连连点头。
望着女儿离去的身影,梅柔卿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姜世安啊姜世安,枉你自以为聪明,背着我和苏氏,将那个贱种当作嫡子养大。可你万万想不到,我早已查明姜珩的生母是谁。这次赏荷宴,我定要让你这一双儿女,尽数毁在自己亲手布下的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