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佯作不知,垂眸细细品尝着碗中的荷叶糯米鸡。瓷勺轻碰碗沿,发出细微清脆的声响,仿佛与这满园的暗流汹涌格格不入。
就在这时,忽听李灼灼低声道:“堂姐,你怎么了?”
云昭抬眸看去,但见李扶音脸色惨白如纸,双眸直直盯着莲池方向,握着酒杯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酒水洒出都浑然不觉。
坐在县主另一侧的姜绾心也轻声问:“县主在看什么?”她循着李扶音的视线,“莲池中有什么?”
李扶音猛地回神,飞快地垂下眼帘,指尖微颤着饮了一口酒,强作镇定道:“没什么,许是眼花了。”
云昭再次看向莲池。这一次,她终于察觉到了异样。池水深处,似有暗流涌动,连池边的莲叶都在微微震颤。
她以指尖沾取清水,缓缓划过双眸,口中默念:“玄天洞幽,破妄见真!”
刹那间,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一震。
只见莲池底部密密麻麻挤满了扭曲的怨魂,它们面目狰狞,周身缠绕着浓重的黑气,正疯狂撞击着一道无形的屏障。更可怕的是,这些怨魂身上都带着沙场征伐的煞气,显然都是战死的亡魂!
不知何人,竟以邪术引来如此多的怨魂!这绝非单纯在祖坟动手脚就能做到的。
云昭目光凌厉地扫视全场——
此法名为“百鬼噬魂阵”,施术者以自身精血为引,操控怨魂伤人。那个操控怨魂的人,必定就在今日的宾客之中!
然而此法极其凶险,一旦怨魂反噬,不仅施术者本人会被怨魂撕成碎片,今日在场众人,个个性命难保,都会沦为阵中亡魂!
而这莲池异动频频,正是施术者濒临失控的征兆!
云昭当机立断,指尖在酒盏上飞速划动,一道淡金色的符文在盏底一闪而逝。
凡遇怨魂,要么当场尽数诛灭,要么暂且镇压,之后再寻他法化解怨气。
云昭此刻所行之法,并不会诛灭怨魂,却能暂时镇压。她既不了解个中因果,自不会贸然插手丹阳郡公府的私怨。
“雪信。”她轻声唤道,将酒盏递过去,“将这盏酒拿去倒了。”
雪信会意,端着酒盏走向莲池。
就在她经过池边时,不远处不知何人指尖轻弹,一颗石子精准地落入莲池,激起一片晶莹水雾。
云昭朝树丛看去,一道挺拔的身影静立其中。萧启一身玄色侍卫服饰,脸上特意涂得黑黢黢,掩去了往日冷白如玉的肌肤,却衬得那双深邃凤眸愈发锐利如鹰。
见云昭朝他看来,他微侧过脸,明显不欲引起他人注目。
众人见莲池飘起水雾,只当是锦鲤跃水,纷纷笑谈。
“好生肥美的锦鲤!”
“看来郡公府上的鱼儿也通人性,知道今日热闹。”
上首处的李崇,强压着心头不安,勉强笑应:“这池中的锦鲤养了多年,确实颇有灵性。”
雪信趁众人说笑,悄无声息地回到云昭身后。
但云昭云昭敏锐地发现,在李崇与宾客谈笑时,李扶音又一次望向莲池,脸色更加苍白。
云昭也不意外,净莲转世之人,自然有些特异之处。能看到一些东西,也不奇怪。
就在这时,姜绾心忽然轻呼一声,身子晃了晃,扶着额角软软靠在案几上。
坐在对面的姜珩立即放下酒盏,关切地倾身:“心儿,可是哪里不适?”
“也不知怎的,”姜绾心声音虚弱,眼角泛着楚楚可怜的泪光,“忽然心口发闷,眼前发黑……阿姊精通医术,可否陪我去偏殿稍作歇息?”
她朝云昭伸出手,指尖微微发颤,任谁看了都要心生怜惜。
姜珩见状立即道:“既然心儿不舒服,云昭你便陪她去一趟。”他语气强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妹妹难受。”
李扶音轻轻蹙起黛眉,显然对姜珩这般区别对待姊妹二人的态度感到不适。
李灼灼早就看不过眼,凑到堂姐耳边低语:“你从前是没见着,这位兰台公子对那个妾室所出的妹妹,偏心都偏到胳肢窝了。”
身旁一个与姜绾心交好的贵女小声辩解:“虽是庶出,可自小记在夫人名下,与嫡出的也没什么分别。兄妹相伴长大,偏疼些也是人之常情。”
“正是。况且心儿得了那般吉兆,往后说不定真要飞上枝头。别说兄长,我瞧姜大人和老夫人都更疼爱她些。”
“那位大姑娘毕竟在外漂泊十六年,性子又冷硬,家人亲近不起来也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