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没音乐啊。”
“我哼?”
陈泊禹捉住蓝烟的手,把她拽过来。
两个人第一次出去约会,吃的那家餐厅在南城开了超过20年了,老板是邓丽君的歌迷,餐厅里常年放邓丽君的歌曲。
有个瞬间他们没有聊天,听见音响里播的是《忘记他》。
此刻,陈泊禹便哼起了那首歌的曲调,两个人没什么章法地迈步,蓝烟三次踩到他的脚。
都笑起来。
陈泊禹停止哼歌,上前一步,把蓝烟搂进怀里,低声说,“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吗?”
“嗯?”
“有一天,我要带你去纳斯达克敲钟。”
蓝烟笑了笑,“美股ipo,还是蛮难的。”
她没有说,她其实一直不很喜欢“带你做什么事”这个措辞。
“许愿当然要许个大的。”陈泊禹笑说。
“有人看见陈泊禹了吗?”客厅里忽有人高声问。
“不知道。是不是去楼上了?”
“送人出去了吧。”
唯一看见了陈泊禹在哪里的人,此刻背靠着吧台喝水,没有作声。
冰水从喉管滑落,直坠心脏深处。
明明不看,就不必自我折磨,还是无法从那张言笑晏晏的脸上移开视线。
两年前的今天,梁净川回了一趟南城。
延毕,他的毕业设计要从中前期开始,全部推翻重来,那个暑假几乎天天泡在实验室里,睁眼是自己的毕设,闭眼是老板的活。
等回神时,假期都要结束了。
回来刚好赶上陈泊禹生日。
陈泊禹说要请客,并说,他喜欢的女生,终于在他生日的前三天答应做他女朋友了。
问是谁,陈泊禹卖了个关子,说到时候就知道。
吃饭的地点,在老城区极有民国情调的一条小街上。
不巧出门开始下雨,碰上晚高峰,路上堵得一塌糊涂。在红绿灯路口,他下了车,步行一百米去往餐厅。
雨不算太大,他走到廊下,正将门推开,身后传来小跑而至的脚步声。
他循声回头,目光捕捉到一张薄雪清霜一样的脸。
他难掩惊讶:“蓝烟?”
蓝烟闻声抬眼,顿住脚步,没有应他的招呼,却好像对他出现在这里,并不感到意外。
这时,他才留意到蓝烟头上顶了一件男式的西装外套。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某种糟糕预感陡然而生。
疑问还没来得及形成语言,他余光瞥见了另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雨中疾步走来。
在对面停好车的陈泊禹挤入了并不宽敞的廊下,吐槽一句“这天气”,继而看向他,笑说:“你也刚到?”
下一瞬,自然地挽住了本和他面对面站着的女孩的手腕,把她往后牵了牵,牵到自己身侧,像是划分出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一直不好意思跟你开口……我跟蓝烟在一起了。”
预感应验得如此迅速。
时至今日,他都无法完整回忆,那顿饭是怎么吃完的。
其实,陈泊禹不是蓝烟的第一个男朋友,前提是,她之前谈过的那两个,称得上是男朋友。
一次高中,一次大学,她的身边出现了形影不离的生面孔,然而不到四周就消失了,连通常所谓的三个月热恋期都没撑过。
而跟陈泊禹,她谈了两年,甚至从大半年前开始,尝试接触他的家人,似在为下一步做准备。即便这一步不很顺利,且暂时中断,但也证明了,陈泊禹在她这里,重要程度不同旁人。
他和陈泊禹十多年的朋友,当然清楚这个人大多数时候很招人喜欢,就像此刻。
作为旁观者,无法获知他们交往的全貌,但从一鳞半爪之间,也能知道,陈泊禹非常擅长这样无预期的惊喜,突然的阳台起舞、凌晨两点的便利店约会、心血来潮的红眼航班空降……
人总是趋利避害,若非人格残缺,不会自讨苦吃,所以,即便偶有矛盾,蓝烟在这段关系里,一定是不乏快乐的。
他想要做的事,岂止自不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