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有哪一刻,像此刻这么无助。
医生抓不住她最后的生命,他也留不住妈妈。
那天真的好冷。
可是一直等到最后,边父也没来过。最后他按照母亲生前的遗愿,葬在了海边。
妈妈看见海会笑的。
失去母亲之后,边原一度跌至谷底,对世界更加漠不关心。边母死前都立好了遗嘱,财产继承全写的边原名字,边父对边原更加看不顺眼,见面常常甩脸色。
边原习以为常了,但边母下葬都没出几天,边父很快就另娶了一个年轻女人,女人像最开始的边父一样虚伪,初见就不停对他笑,套近乎。
边父把人领回家的那一天,边原浑身冷得不像话,气场降至最低点,把房子里所有妈妈和自己的东西都搬走,离开了十几年所谓的家,从此彻底不和家里的人来往。
那时自己又是什么感觉呢。
最后一个会爱我的人,离开了。再也没有家了。
在那场煎熬里,他任意地糟蹋自己,但没有如愿死去。
边原低头转着戒指,戒指在微弱的荧幕光前微闪着自己的光,伴着电影主角们的聊天声,两人挨靠坐在这,却仿佛隔了一个时空。
外面的天还是黑的,浓郁深沉,一望无际。
一眼望去没有任何光。
沈乌怡鼻子已经酸了,眼里泛着泪花,她不想吸气,可是又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惹得边原抬眸看过来,她不等他开口,先站了起来,让他稍等。
曾经她也有过这样没有光的感觉,快被生活掐死在那个时空,可接踵而至的事情压得她只能抬起头面对。她不只是父母的女儿,她还是一个演员和学生,有自己必须要肩负的责任。
沈乌怡走进房间,打开许久未动过的柜子,拿了透明的合色棱镜出来。
往常她想念父母的时候偶尔会拿出来看,她已经很久没拿了。
关上门,沈乌怡看了眼荧幕上男主角和亲人对话的场景,慢步走过去。
边原陷在黑暗中,伸手擦了几下打火石,微低头,用手拢了一下,点燃了烟头,白色的烟雾缭绕在空气中。
而后,他随手把玩着打火机,“啪”一声打火石来回响,火光也跟着起起灭灭。
沈乌怡走近他,坐下,轻轻把合色棱镜放在桌面,由于边原还在玩着火光,透明的晶体分射出微弱的橙红色黄色的光,只足以将晶体下方照亮,透着一股荧光。
“边原,你看。”沈乌怡轻声说。
她打开手电筒,轻轻往晶体的方向一晃,立刻照射出极其耀眼的七彩光芒,在昏暗的环境中极为闪耀,远远盖过了电影投影的亮度。
“它的原理是组合三基色单色光,单色膜会使单色反射,但对于其他色而言,它们可以透过这层膜,到达更远的地方,构成最靓丽的彩色光。它们各自来的方向不同,但出射的方向一致,谁也没想到,它们会构成很出彩的一幕。”
沈乌怡抬起眼,撞上他黑漆漆的视线,深得像不见边际的夜幕,内心一动。
边原喉结缓缓滚了滚,唇间那根烟兀自燃着,猩红的火点往上燃。
沈乌怡朝他弯着眉眼笑起来,漂亮的一双眼眸盈满了璀璨的笑意,晶体反射出的七彩光将她笑脸映得更美。
“投影出来的电影也是这个原理哦,所以,不论是什么光的边原,你也有一部专属自己的电影,是精彩绝伦的,独一无二的。”
沈乌怡笑着,看着他挺拔的身影,却还是忍不住泛出了点泪花,她低下眸,把手电筒缓缓挪开了些。
她想点亮他的世界。
想让他不会再觉得昏暗无光了。
边原伸出手扣住她下巴,轻微往上抬,看见了她眼角泛出的红,摩挲了下,替她抹去,声音低哑:“哭什么?”
沈乌怡眼眸抬起看向他,眼泪却不受控制往下滑落,被他手指抹去了。
她摇了摇头,低头把那枚透明晶体拿起来放到他手心里,抬眼望进了他眼底,深黑不见底,却明显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脸。
微凉的触感落在他手心,她伸手按了一下,掌心是温暖的,传递到他手里。
“送你万丈光芒。”沈乌怡看着他眼底的自己,声音温软道。
边原黑色的瞳孔缩了下,眼前是晶体发出的耀眼七彩光,以及沈乌怡带着笑,眼眸却微红的脸颊,目光认真又专注。
他滑了一下喉结,把唇间的烟拿开,食指还套着那枚没有归属的尾戒,他也拿了下来,低眸看着手心之中那个散发着璀璨光芒的晶体。
七彩光远远地拉长,投落在整个客厅。昏暗被冲破了。
沈乌怡低头吸着鼻子,往前抱住了他,他独自一人坐在这的身影实在太寂寥,一身的黑仿佛要与环境融于一体,但又远远超乎环境,好在,光芒刺进了这世界。
“边原,你不用害怕。”沈乌怡抱着他窄而有力的腰,声音很轻,却在此刻无比清晰。
“我陪着你。”
边原低下头,看着沈乌怡把头埋进他怀里的模样,身前的衣服悄悄湿了些许,似乎她才是真正经历过的那个人,反倒显得他过于漠然。
他喉结一紧,单手搂过她的腰,另一只手还抓着她送他的万丈光芒,刺着眼底,映出温暖的七彩光,笼罩着两人。
窗外的天色远远地出现了一道浅淡的白色,却始终不如这晶体的光芒耀眼。
——天亮了。
像是映衬了她那句话,点亮了他的世界。
边原头颈低着,看着她抱紧自己的模样,电影也放至了尾声,没有人再关注。他低声闷笑了一下,声音低低沉沉的,透着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