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巨响,金色的气浪以百里悯一为原点朝外扩散,瞬间掀翻了上千人。
众人爬起来一看,大坑中间埋着一截湛金的什么尖尖,随后身穿一道松绿色的身影突然从天而降。
“你们真给他弄死,鬼王就要出世了!”
来人一边咬牙切齿地骂,一边撸袖子弯腰捏住湛金尖尖,一点点的往上拔啊拔的,仙门众人眼睁睁看见他从地里拔出了一整根双头长枪来!
这方有人大喊出声:“是魏情!他又回来了!”
魏情说:“你好。”
他拔出乃牙后,一只手拎起百里悯一的后领子,将他提着抖了抖。
“秃子睁眼!别装死了,你要真死了,阿狺不至于到现在不敢现身。”
被他提在手里的百里悯一像块可怜的抹布,任由魏情左右晃动,躯体始终保持垂落。
晃着晃着魏情有些心虚,他低头一看,对视上一双晶蓝又锋利的眼。
百里悯一的眼泪像雨水一样滴下来了两颗,带血的唇畔微张,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滚吧。”
魏情:“!”你果然没死!
魏情一面装作没听见,一面用铃筋捆百里悯一,要将他捆在自己的背上,只是红线刚一探过去,就被那只垂落的手用力掐住,像捏了蛇的七寸,铃筋萎顿不前。
被震倒的千余仙师又重新站起来,执剑与各种法器,再度围近。且这次他们的站法颇为讲究,整个野林子里的灵气都被抽成法力,充沛的缭绕在四周。
“秃子。”魏情说,“抓紧,我带你出去。”
“滚吧。”
百里悯一从他背上跳下来,歪歪斜斜的立在原地,面朝众人张开了双臂,破烂的白色血袖沾着横竖交叉的一道道泥痕在夜风里飘荡。
“他没死!他怎么会没死呢!”
“百里悯一在玩我们?!快!这次大家要尽全力!”
“众道友听我号令!起!”
数以百计的剑翁翁鸣颤,瞬间对准了百里悯一。
魏情全身汗毛一竖,将他一把压在地上:“他妈的你找死!”
剑锋又瞄准了魏情,瞄准他半蹲的宽厚背影,在法力驱策百剑齐飞的那一刻,魏情似乎背后长了眼睛,立即反手抛出乃牙,双头湛金长枪在空中快速旋转,“叮叮当当”的格挡了所有袭击。
魏情单手一握,持乃牙横在身前,目光如炬火,熊熊烧过一圈人:“他还不能死!”
“为什么不能死!”一人上前同魏情吼道,“百里悯一杀了仙门同胞数百人!滥杀无辜幼女,灭施家满门!他必须死!”
“你魏情与他同流合污本就是一路货色的邪修!不光他死,连你也要死!”
……
指控之下,魏情也哑口无言,他忽而有一瞬间的无力感,再论不出什么百里悯一不能死的原因,但他眼下好像完全不能讲道理了,魏情的心绪全被征月的死麻痹深刻——他只想保下征月的弟弟。
或许是因为这个,或许因为别的更深层次,关于东方情白和司徒悯灯的?那些自己还不够清楚不够了解的曾经。
魏情于是说:“他死了可能会变成鬼王。”
他徒劳而心虚的提出方法:“变成鬼王就真的麻烦了……不然把他关起来?我把他关起来,我一定看好他!怎么样?”
“不怎么样!”
一只飞快的剑从侧面刺来,冷不防的射穿了魏情的肩头。
魏情眉头打皱,看那只剑又抽拔飞出肩头,留下的伤口登时血流如注。
百里悯一冷眼一扫,竟笑道:“还不滚吗?”
“滚滚滚!就知道叫我滚!”
魏情一巴掌拍在他光洁的脑袋上,尽管征月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无数次的说过他弟弟多么忌讳别人碰他的脑袋,魏情此刻也怒火中烧的接连下手,在他的脑袋拍了好几下!
“你杀了那么多人!你惹众怒了知道吗!百里悯一!为什么要滥杀无辜!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就活该变成你泄愤的冤魂吗!?”
魏情的手掌扇到涨红,麻麻的触感从掌心穿过心脏,愁愤交加目光之中,百里悯一抬起头,那张漂亮的小脸爬满了血迹,对着自己讽笑:“但凡拿云在你面前死一次,你就知道了。”
百里悯一的笑蕴含着绝望,带着渴望魏情感同身受的诅咒,刻意地对他说:“但凡你看过,你看过他和阿汀一样被罚,在不见天日的地牢与豕与犬同眠十年!但凡他和征月一样被设计被陷害被万箭穿心而死!你会比我手软吗?魏情,要试试看吗?”
“闭嘴!”魏情用力地捂住他的下半张脸,“你这张狗嘴!”
百里悯一因为他的恐惧而感到由衷的快乐,笑意从喉底呜呜地传出来,传过魏情的手心,像滚烫又冰冷的一把利器。
“就算你要死,我也无法看你被他们活活分肢。”魏情强制性的用铃筋捆住他的手脚,“百里悯一,就当我是为了征月吧。”
被刺伤的左肩血流还在往下淌,半个臂膀都要麻木了,魏情背起百里悯一,右手紧握乃牙,试探性的往前走了两步。
仙门百家的人并不退让,反而越来越嚣张的冲了过来,一个,两个,一群……魏情从起初还算游刃有余的招架,半刻钟不到就很快落了下风,他背着百里悯一又受了伤,以一敌百实在没有什么胜算。
更何况在这百余人的背后,还有千余人等着进攻。
魏情叹了口气,在乃牙撑出三个呼吸左右的短暂空隙,右手从背后掏出了二胡贺音。
他对众人道:“事先声明,我只是个不入流的音修,有那么丁点天才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