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一座矮桥前,她终于气喘吁吁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
祁昀身形一顿。
姜时雪大抵是知道自己不喜熏香,入宫之后从未用过浓重的香。
只是少女身上还是有一股极淡的幽香,许是女儿家用的脂粉,却又比脂粉清新。
他于那个酒意浓重的夜嗅到过,于他狠狠咬住她肩膀的那一刻闻到过,此时,那缕香又如同一缕藤蔓,自他的腕骨攀附而上。
姜时雪忽然放开了他的袖子。
祁昀心中一空,他停顿片刻,回过头去。
姜时雪弯腰将双手撑在双膝上,胸膛起伏,见他转身,软着声音说:“殿……您能不能走慢些,我腿不如您长,您走一步,我要走三步。”
祁昀并未说话,但姜时雪却能察觉到,他那双幽沉的眼正透过面具端详着她。
不知为何,姜时雪总觉得今日太子看起来怪怪的。
只是她来不及多想,因为祁昀又开始往前走了。
她心中哀嚎,忙提起步子追过去。
好在她的话奏了效,这一次祁昀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两人前后保持着距离,但人潮汹涌,姜时雪好几次都被身后的人挤到祁昀身上。
她短暂地挨他一下,又立刻离开,生怕他不喜。
直到一个焦急的父亲拨开人群,一路追着顽皮的孩子往前赶,姜时雪被他一推,猝不及防往一旁跌去!
忽有一只手将姜时雪牢牢扶住。
姜时雪错愕抬头,撞见一张冰冷的银质面具。
她看不见他的脸,就连那双眼睛也隐在包裹严密的面具之后。
可某一瞬,姜时雪的心脏还是冷不丁漏了一拍。
大抵是一种感觉。
眼前之人,和记忆中的人渐渐重叠在一起。
祁昀放开她,声音平淡:“再不好好看路,便回去。”
他率先往前走去。
姜时雪一怔,摇摇头把祁昀那张脸甩出去,大着胆子一把抓住了祁昀的衣袖。
祁昀身形一滞,并没有甩开她。
姜时雪眉眼都舒展开来,她攥紧那角衣袖,紧随其后。
如玉街坊多水,亦多桥,他们跨过几座矮桥,偶尔会停在桥头看河下的人放花灯。
河水黑沉如墨,但被一团一团的暖光映亮,便如天上星辰簇拥着掉落其中。
姜时雪不知他今夜为何会带自己来看花灯,但既然带她来了,她自然是不能辜负,定要好好玩上一番。
于是路过一个小摊时,姜时雪缠着祁昀:“您看这些花灯,做工多精巧,我们也买两只吧?”
祁昀随她所指瞥去,只觉得这些花灯粗鄙不堪,恐怕轻易便能弄坏。
摊主见他们有兴趣,忙吆喝道:“公子和姑娘,过来看看我的花灯吧,我这手艺可是方圆十里都出名的!来挑一挑,定能挑到喜欢的!”
小摊上千奇百怪的花灯交织成一片暖色的光,融融暖光映在姜时雪的鎏金面具上,就连掩在面具背后的那双眼都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