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垂头立在一旁。
姜时雪把玩着一只刚得来的穿花戏珠鎏金簪,长睫微敛,面上没什么表情。
映月见她不说话,哭得更凶了:“奴婢真没想害人,奴婢不知道那鹿茸人参和他现在正在服的药相冲……”
簪子被人扣在桌案上,发出清脆一声响。
映月吓得霎时不敢言语。
姜时雪生着一双笑眼,但不笑的时候,整个人便如壁上神女,高贵疏离,不可接近。
“大夫说他肝气上逆,阳络受损,若继续服用下去,很可能阴虚阳亢,高热不退,乃至暴毙!”
姜时雪声音徒然严厉:“你这是在害人性命!”
侍女们吓得跪了一地。
映月面色发灰,不敢再为自己争辩,只匍匐在地流泪不止。
姜时雪道:“将映月关到柴房,今天不许送吃的给她,夏荷,银烛,随我去栖鹤轩。”
又开始落雪了。
姜时雪唇线紧抿,步子走得急,银烛在后面撑伞都遮不住她。
她鬓发上很快落了一层白。
栖鹤轩里药香缠绕。
姜时雪拨开帐幔,看到了躺在榻上苍白如雪的少年。
姜时雪心中涌起愧疚,不自觉将脚步放轻。
祁昀听到动静,眼睫微颤,但没有睁开。
片刻之后,一道极轻的声音响起:“薛尽,对不起。”
祁昀不为所动。
“是我看管不利,纵容侍女肆意妄为,误伤了你。”
“我已严加惩罚她,她也知道错了。”
“你若是有什么气,便冲我撒吧。”
许久之后,祁昀缓缓睁开眼:“姜姑娘说待我伤好,便让我离开,可还算数。”
姜时雪的目光落在那双凛若秋霜的眼睛上。
她眼角酸涩,但还是点头:“嗯,算数的。”
祁昀撑着床榻起身,淡淡道:“我想明日便离开。”
姜时雪眼眸微睁,下意识扭头去看窗外纷扬的大雪。
也因此,她错过了祁昀带着审度的眼神。
她回过头,喃喃:“可是这几日还在下雪,你又……”
她止住话。
她分明说过要护他周全,转眼便出了这样的事,姜时雪此时只觉得两颊燥红。
她思忖片刻,小心翼翼商量道:“眼下天气还不好,你贸然离开恐怕身子受不住,要不然这样,我在外面另寻一处宅院给你……你先住下?待天气好些再离开。”
出了这样的事,他不想继续待在姜府也是正常的。
只是如今种种,也算是因她而起,她实在是昧不下良心就这么不管他了。
好在这一次,祁昀微微微点了点,算是同意。
姜时雪松了一口气,道:“我在城东有一处雅宅,地点不大,但位置清幽,适合养伤,明儿我便差人送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