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观澜怔忡片刻,又躺回榻上,强迫自己入睡。
春闱在即,明日还需苦读。
宋观澜做了一个梦。
梦中正是花开时节,他站在花树下,仰头看着树上的少女。
少女珠辉玉丽,笑眼盈盈,伸出如玉的藕臂,朝他抛出一枝海棠。
“行之哥哥,接着!”
那道声音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宋观澜猛然惊醒。
姜时雪和姜家二老还没在别院住几日,便有人帮着他们搬了住处。
新宅子地处清幽,占地宽广,但驾着马车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能驶入繁华地带,听戏品茶,画舫游船应有尽有。
姜柏到底是商人出身,瞧出这宅子不普通,对赵管事说:“赵管事,我们一家人此行来上京,本就叨扰薛公子,如今怎好鸠占鹊巢,迁居此处,依照老夫看,不若我们就继续住在别院中……”
“姜老爷您这是哪里的话?”
赵管事笑着说:“您一家人乃是我们公子的救命恩人,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公子特地交代我们要好好招待,您千万别说这般见外的话。”
姜柏又推脱一番,实在推拒不了,只好应下。
东西布置妥当后,姜柏坐在花厅中,沉思不语。
姜时雪新鲜,刚将这宅子转了一圈,折回来看见爹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绕过来道:“爹爹,怎么了?”
姜柏看她一眼,将自家这天真烂漫的女儿叫过来:“雪儿,你过来。”
姜时雪见他面色凝重,也不由正了神情,乖巧坐下。
姜柏开门见山:“薛尽的身份,你知道多少?”
姜时雪眼眸微动,“他没告诉过我,我也没主动问过。”
姜柏叹了口气,细细想着有没有得罪过祁昀的地方,才道:“这宅院,乃是钱财买都买不来的,雪儿,你懂爹爹的意思吗?”
春光乍泄,姜时雪坐在一片姹紫嫣红中,眉目娴静,气质乖顺。
她蓦然抬眸,语气有几分漫不经心:“我知道,薛尽身份并不简单。”
姜柏一愣。
他从未在女儿身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洞悉一切又毫不在意,藏着几分张狂。
姜柏其实知道,自家女儿自幼乖顺省心,或许都是顾及着她娘的身体。
有时他能在她身上窥到全然不一般的一面,但往往转瞬即逝。
经历种种变故,姜柏也渐渐意识到,他和夫人费心呵护的女儿,从不是经不起风浪的娇花。
也是,能拿定主意只身赴京的孩子,又怎会是不谙世事,柔弱可欺之人呢?
姜时雪盯着爹爹喝的茶盏发呆。
里头是上好的君山银针,乃是爹爹最爱的茶。
薛尽身份不简单,她又如何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