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祁昀清而冷的嗓音响起:“方才我乘轿辇回来,没淋雨。”
他又说:“你先换衣裳,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晚些再过来。”
也不知为何,姜时雪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如常道:“今天下雨,晚膳不若吃个锅子?夏天宜清淡,就叫小厨房备个清锅,再切些羊肉和蔬菜涮来吃?”
祁昀也如往常一般:“好,依你意思。”
门扉轻响,祁昀离开了。
姜时雪攥着裙角,紧绷的肩一点点放松下来。
银烛三步并两步走到屏风后:“侧妃?”
毕竟刚哭了一场,姜时雪的眼尾还泛着一圈红,似是被撵开的花汁染就。
这个样子,自然是不能被他看到的。
姜时雪冷静下来,屈起手指压了压发烫的眼尾,道:“银烛,交代你的事情你继续去办。”
银烛刚蹙眉,便听姜时雪不由分说道:“只有弄清楚来龙去脉,我才能安心。”
“……是。”
“另外吩咐小厨房,羊肉选肥瘦相间的,阿昀更爱吃。”她轻声道。
雨愈发大了。
冷渊听见门前响动,抬头看去。
瓢泼大雨中,祁昀的黑色蟒袍沾了水,沉甸甸挂在身上,色泽愈发深重。
分明雨大风急,人人避之不及,他步子却走得极慢,仿佛对狂风暴雨视若无睹。
冷渊的眉头一点点皱起。
他几乎是看着殿下长大的。
殿下喜怒不形于色,向来叫人难以揣度他的心思。
可这一次……
冷渊连忙迎了上去。
这样的大雨,伞是遮不住的。
祁昀的眼睫都被雨水洇湿,黢黑眼瞳沾了雨水,越发清寒空洞,与之对视,竟忍不住生出几分胆寒之意。
冷渊见他衣袍俱湿,道:“殿下先去换件衣裳。”
祁昀却忽然开口:“派人去余州打探一个人。”
冷渊一凛,小心翼翼开口问:“敢问殿下……可有什么线索?”
“拿着新科探花宋观澜的画像前去,打听有没有一个叫做……行之的人。”
冷渊心尖一跳,躬身道:“是。”
祁昀似乎倦极,缓缓迈进屋中。
祁昀一向不喜人近身侍候,冷渊交代宫人去煮姜茶,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扉。
冷渊的目光骤然冷下来,他问内侍:“方才可是发生了什么?”
若是旁人来问,内侍自是半点不敢声张。
但问话的是冷大人。
内侍头埋得极低:“回大人,方才在倚兰苑……殿下撞见侧妃同一位年轻的大人叙话。”
他只说了这么多,但冷渊却听懂了他话中的未尽之意。
若只是普通叙话,何至于此?
冷渊的目光落在面前尤显稚嫩的脸颊上。
若他没记错,此人的哥哥乃是去年替殿下执行公务时牺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