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掌柜是个老伯伯,抬头看他们一眼,笑道:“将军来了。”
徐辰毅道:“我的小友明日还要赶路,老伯上一坛秋露白吧,味甘而冽,后劲不大。”
老伯带他们去了最宽敞的一间屋子,比不得大酒楼装潢精致,但以蒲草为饰,也别有一番雅趣。
酒肆外是一条浅河,河水倒映岸上灯火,如同星河倒灌。
有船家站在船头,放声歌唱,声腔豪迈苍凉。
秋露白入口微辣,转而回甘。
众人一杯接一杯地饮下,不知不觉中竟喝完了三坛酒。
酒量浅的,酒量好的,都醉成一团。
徐辰毅拉着祁昀,反复问他国公府那棵枇杷树还活着吗?
祁昀一遍又一遍说:“枇杷这几年不结果了,但是枝叶亭亭,依旧苍翠。”
阿碧抱着姜时雪的手,痴痴发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时不时抚一下发鬓间簪着的绒花。
姜时雪则抱着墙角放着的一只梅瓶,哼着些不成调的歌。
场上最沉冷之人,是季琅。
他坐在角落,一杯接一杯喝着闷酒。
众人前前后后睡了过去。
季琅撑着身子起来,去外面洗了把脸,又走了一圈,稍稍散了些酒意。
正走到雅间外,忽然看到祁昀俯身,在阿雪唇边落下一个极浅的吻。
向来清寒若雪的双眸,此时漾着入骨的温柔。
在祁昀抬头看来的那一刻,他迅速退后,将自己的身影隐入黑暗中。
天下无不散的的筵席。
众人宿醉一宿,第二日起得都很痴。
但用过一顿午膳后,祁昀和姜时雪还是如期启程。
徐辰毅眼眶发红,上前抱住祁昀,拍了拍他的肩膀。
分开时,祁昀在徐辰毅耳边低声道:“舅舅,来年春日,我们定能一同赏花。”
徐辰毅笑道:“去吧,路上小心。”
阿碧泪眼汪汪拉着姜时雪的手:“阿雪……记得写信给我。”
姜时雪帮她抹了一把眼泪:“会的,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上京有一家很好吃的酒楼吗?”
阿碧认真点头:“将来我来找你,我定要点上五道,不,十道拿手菜!”
“嗯,我等你来,我们一起去吃!”
离别之意,让人伤怀。
姜时雪看着站在最后面的季琅:“阿琅,我要走了!你好好跟着徐将军操练,下次再来找你看落日。”
季琅只是将手中食盒递给她:“饿了在路上就吃掉,放不长。”
众人目送马车缓缓启程,消失在滚滚尘烟中。
姜时雪打开食盒,发现里面码着整整齐齐的藕花糕,忽地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