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姐,”童仲元拿着资料叩了叩门,周姐擡起了头,“这份资料上的捐赠人和联系电话被涂掉了是什麽原因?”
“那个呀,就是说,领掉了我们就涂掉了。”
“领掉了?”
“这不是文革结束後,响应国家号召,好多文物就退还了。谁交的就退还给谁。东西退掉了,当然就涂掉了。”
“退还不是有退还名单吗?”
“有些有,有些没有。”
“为什麽?”
周姐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被他问得有点懵。
“这个,谁知道。当年也不是我经手的。大概要退的件太多,到後来就简单一点,涂一下。”
“当年的经手人是谁,还能联系到吗?”
周姐笑了起来,眼角堆起了鱼尾纹。
“你问得倒是巧,我还真认识呢。”
童仲元面含笑意注视着她,不急不躁。
“是我爸,他退休了我顶他的岗。”周姐说。
办公室外传来周姐打电话的声音。她嗓门大,虽然隔着一道门,声音还是传了进来。
唐执徐坐不住了,走到门口想听得更真切。只是通话声虽然大,但周姐说的是方言,要听懂不容易。童仲元则还在研究那一页目录,对着光看,翻过来看。唐执徐又走了回来,终于忍不住问:“你看到了什麽?”
童仲元把纸递给唐执徐。
“你看一下,捐赠人的名字是徐明吗?”
唐执徐拿起纸,走到阳光下观看。当年的签名是钢笔写的,而涂抹的黑色却是平刷,应该是为了方便用毛笔涂的。仔细看,的确有一些刻痕在。
门响了一声,周姐走了回来。
“那啥,我爸说,时间太久了,他实在想不起了。”
“辛苦周小姐了,那这些文件先放着,我们吃完饭把剩下的看掉。”
“行。”
童仲元和唐执徐出了馆,在附近找了家小店随便对付一下。落了座,唐执徐说:“周姐没说实话。刚刚电话里,她爸叫她别多管闲事。或许不是想不起,是不想说。”
童仲元沉吟道:“那个名字是徐明吗?”
“是,不会错。”
“捐赠目录里,这个名字捐了不止一件文物,但只有鎏金板这件被涂黑了。照周小姐的说法,如果没有涂黑,要麽在馆藏目录要麽在退还名单上。下午我找一下退还清单,看看对得上吗。要是对不上,最好能见到她爸一面。”
“行。那我想想办法。”
吃完饭回到西博。唐执徐拖了把椅子和周姐唠磕了起来,时不时地传来周姐发出的朗朗笑声。
这就是他说的想办法啊。童仲元戴上耳机,开始查阅退还清单。这份清单上标注了文物名称丶捐赠人名丶归还日期以及签收人签名。他从头到尾看完一遍,这份记录……粗糙又大胆,漏洞百出。他望了眼门口,唐执徐和周姐相谈甚欢,没人留意这边。他拿出了手提电脑,开始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