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这劳什子鎏金板究竟被哪个缺德的领走了
酒店房间里,唐执徐坐在茶几前,撑着下颌,望着桌上暗屏的手机。
不知道童仲元围棋学得怎麽样了,不行的话,也只能去公园找老头撞撞运气了。说实话,他本来只是为了秦天才来跑这一趟,但事情到了现在这份上,他倒觉得有点意思了,他还真想知道。
手机的屏忽然亮了起来,周姐的名字跃然而上。
唐执徐的嘴角慢慢扬了起来,伸出手,划了接听。
“姐姐~找我呢?什麽事呀?”
次日上午,童仲元坐在周姐家的中式沙发上,打量着墙上挂着的几张奖状。
唐执徐正展着一幅画,看了片刻,将画卷起,与身旁的周老馆长交谈。
“我觉得吧,您收的这幅画可以再留上几年。这两年其实行情不是很好。盛世买古董,乱世囤黄金。当然我不是说咱们是乱世啊。就是说,书画是闲情雅致,和黄金价格正好相反。您懂的。”
“小唐啊,相见恨晚啊。”周老馆长热情地握住了唐执徐的手。
唐执徐嘻嘻哈哈地跟他一顿寒暄,眼见着气氛差不多了,便进入正题了。周老馆长自然知道他们的来意,既然人已经请到家里了,是想好要聊一聊的。
“我听说了,你们是要找件文物。你现在要问我哪件文物去了哪里,我是真想不起来。当年是有过十来件文物,不知道是没记录还是找不到人了,运动结束後变成了无主的。一直留在馆里。後来张馆长说,不管怎麽样,我们找找主人看,能还就还给人家。那时候我已经不做馆藏管理了,这工作交给了一个新来的小夥子。小夥子挺能干的,到之前的捐献人里一家家去问,後来还真找到主人了。所以呢,这批文物其实是分了两批退还的。来源清楚的,登记在退还名单上。後面那批无主的就给涂黑了。年轻人,没什麽条理。看东西领走了,就给涂了。你们要找的东西要是在无主那批上,那是有点难了。”
唐执徐脸上笑容未变,暗中和童仲元交换了个眼神。这老头的话大多不假,但几个地方是说不通的,明明鎏金板的捐赠人是徐明,怎麽会变成了无主之物。也不知道老头是忘了还是想隐瞒。这一场,他是白脸,不方便出面了。就看童仲元怎麽问了。
童仲元拿出了鎏金板的资料照片,从茶几上递了过去。
“周馆长,这是我们在找的文物。我在捐赠名单里有看到它,不知道您还有印象吗?”
周老馆长戴着老花镜看了看照片:“倒是有点印象,是不是在无主名单上的?”
“是的。所以想问一下,您还记得当初那批无主文物的认领人吗?”
唐执徐低着头,面露诧色。童仲元为什麽不说出徐明的名字,他这麽问老头,老头哪里会记得,就算记得,也不会说实话。
果然,周老馆长端起茶喝了一口,摇摇头。
“这麽多年了,我哪里记得。况且这事还不是我亲办的,我只知道,咱们西博,总算是把文物都送回家了。”
童仲元拿出手机,翻到一张翻拍的文档上,放大了其中一格,放到周老馆长的面前。
“您刚才说,无主的文物是到捐赠人家一家家问的。这个名字您有印象吗?鎏金板是不是退还给他了?”
周老馆长拿起手机一看,一瞬间脸色大变,震惊地望向童仲元。唐执徐心神一震,看老头的表情,这家夥是猜中了?!
周老馆长完全没想到童仲元会直接问他是不是这个人,这是一道是非题。非黑即白,他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第一时间没否认,时间拖得一久,更是不知道接下来怎麽圆。
童仲元神色端正,诚恳道:“您放心。我们这次来和上博没关系。鎏金板是家祖早年之物,家祖已过逝,与鎏金板缘分已尽。为了让家母了却夙愿,见一眼祖上的鎏金板,我这才托了上博的朋友帮忙。纯属私人行为,没有任何官方背景。”
唐执徐斜眼睨他,他还真是张嘴就来啊。关键他的长相举止,让人完全没有防备。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周老馆长默了半晌,叹了口气。
“的确是退还给他了。”
唐执徐走出周家,门口不远处是一个街心花园。好几个老头在那里下棋。童仲元正在打电话,一口标准的英音。
他挂了电话走过来:“先回酒店拿行李,下午回上海。”
唐执徐插着手回头看他:“说说吧,为什麽推测鎏金板在西博,那个名字又是怎麽回事?你在搞什麽鬼。”
童仲元侧过脸笑了:“那你呢?周老先生明显不懂画,他怎麽会知道你那张画的价值?”
开往洛阳机场的SUV上,车厢里终于不再是单调的音乐,而是有了交谈声。
童仲元道:“韩业华当年是知名古董商,鎏金板是他的成名之战。很多人都盯着,所以才会去韩家祖屋挖。如果有人找到了鎏金板,未必会送到知名博物馆去,那样做等于做实了盗窃的罪名。为了避祸,也很可能会选择丢弃。问题是鎏金板尺寸不小,要想完全不着痕迹扔掉有难度。扔出去被人发现,罪加一等。而西博和阿同山都是解放後不久成立的博物馆,规模小,管理松散,不引人注目,是个既能上交文物又不引起注意的理想对象。所以我想碰碰运气。”
唐执徐道:“我和周姐的聊天过程中,她说她爸之前当副馆长的时候收到过一些的书法和画,家里子女多,书画不好分割,想把书画折成钱。这两年找过几家拍卖行打听行情。他们刚去过佳德,被拒收了。我的画周日在佳德拍掉了,我猜他们可能会注意到这次秋拍,所以试试。”
“恭喜。”童仲元没有丝毫感情地说道,连拍出价格也没问。
唐执徐翻了个白眼。
“名字的事怎麽回事,还怕我说漏嘴?”
“没有根据的猜测不想说。退还名单上一共有52个捐赠人。每一个我都搜索了一下,有五个名字能在网络上查到。除一人外,其馀四人都曾担任河南地方官员。而这四个人的名字都在退还名单上的最前面。也就是说西博退还文物的顺序并不是依据文物的重要程度丶捐赠时间丶文物编号来退还,而是根据捐赠人的官职高低或者社会地位来排列的。这四个人里有个叫庄相严的人排在第一位,而他捐赠的文物是几枚很常见的清朝钱币,没什麽价值。为此,我把捐赠名单重新看了一遍,捐赠名单是按捐赠时间排序的,他的名字在最後一个。时间是1978年。也就是运动结束後。而他当时的职位是西顶市市委副书记。”
唐执徐愣了下,脑子里转了几圈才拍案叫绝。
“文革结束後把不值钱的文物交到博物馆?那他应该是知道国家会有退还非自愿捐赠文物的政策,让西博有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把无主的文物退到他手里。绝了,这帮人怎麽想得出啊!人才啊。你也不能说他是收受贿赂。反正是无主的文物,无凭无证的,他说是他家的就是他家的。绝了!”
“虽然鎏金板是徐明捐赠的,但他来路不正,西博只要说还给原主了,他也不会去追溯。我估计另一件被登记成无主的文物应该也是这种情况。不过这些都只是猜测,所以才需要见周老先生一面,看看他的反应。即便他不是经手人,多少也应该知道点。”
唐执徐降低了车速,驶入机场航站楼方向。所以他故意不提徐明是原捐赠人的事,是想杀个出其不意。周老头果然被他暴击了。
童仲元看了眼手机上记录的资料,继续道:“庄相严在2001年调到了上海任职,应该是在上海退休的。退休之後的情况,网络上是查不到的。後面的事就拜托你了。”
就这一句,方才难得的祥和气氛消失了。唐执徐一脚油门,把车驶入了机场租车停车场。什麽叫拜托他,这是秦天的事,又不是他的事,要拜托来轮不到他。他差点忘了这小子有多茶了,气人是有一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