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歌舞期间,帝后始终言笑晏晏,无形中划出独属于二人的小天地,任谁也不能介入。
歌舞散了,景王妃起身,笑着提议:“今日到场的公子、闺秀,不乏才华横溢之辈,嫔妃亦不乏才名在外的,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如让他们展示一番,我等也饱一饱眼福。”
萧灼与贺兰悠颔首赞同。
太后还在生气呢,无所谓。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自认有过人之处的子弟、闺秀轮番登场献艺。
这样的日子,谁都不会扫兴,萧灼和贺兰悠便是感觉很寻常,也捧场地称赞一两句,予以赏赐。
最后上场的是几名嫔妃,唐选侍弹琴,孟选侍吹笛子,薛选侍写了一幅字,最后一起上场的是李美人和吴美人,前者作画,后者跳了胡旋舞。
身为次辅的李阁老书画精绝,李美人明显得了父亲的真传,一幅工笔的花开富贵颇见功底。
吴美人的胡旋舞是自西域传入中原,舞衣下摆宽而多褶,旋转登踏的舞步很多,乐声进入高。潮时,旋舞起,身形飘飞似雪。
饶是贺兰悠,亦是看得兴致盎然。无疑,两个美人的献艺最是精彩。
萧灼看着吴美人的舞,却是神色恍惚。兰悠琴棋书画歌舞皆精,舞之一道,他不认为能有人超过她。只是她早已没了那份兴致,再不肯舞。
乐声止,吴美人敛容,盈盈拜倒。
李美人的工笔画恰好完成,走到吴美人身侧行礼。
“好。”贺兰悠率先拍手称赞,“人美,才情佳,真是皇上和本宫的福气。”
两位美人俱是双眼一亮,深觉荣幸,“皇后娘娘谬赞了。”
“厚赏。”
萧灼在一旁听着,莫名觉得有些别扭,面上笑笑的,“皇后所言不假,朕亦要厚赏。”
两位美人欢欢喜喜谢恩。
太后不言语,她偏不捧这个场。
这般的珠玉在前,其他嫔妃自认做不到更出彩,当然是无论如何也不肯上场了。
太后忽然一笑,定定地望着贺兰悠,“吴美人的舞固然不错,可谁人不知,真正善舞的是皇后。皇后一病三年,世人久不见霓裳羽衣舞,只哀家便深以为憾。今日值此佳节,皇后能否让哀家一偿夙愿?”
萧灼蹙了眉。
贺兰悠目光冷如霜雪。
接话的是丁首辅,他出列行礼,道:“皇后娘娘做霓裳羽衣舞,是在六年前的花神节,所见之人无不惊为天人。老臣屡屡听闻,只恨当日不曾亲眼目睹。今日皇后娘娘若能一展风华,老臣生平再无憾事,不知娘娘能否成全。”
语毕,他稍稍转头,示意同党附和。
然而,同党都当做没留意到他眼色。
他们不敢,因为傻子都看得出,皇后已然不悦。好好儿的,干嘛去惹那比虎更凶悍、比狼更残酷的主儿呢?
栖霞长公主起身,视线笔直地望向丁阁老,怒道:“要皇后娘娘做舞?你怎么不让丁老夫人唱个小曲儿呢!?”
话虽然没说到点儿上,却引得众人心生笑意,气氛稍稍有所缓解。
丁老夫人犹如吞了好几斤黄连,不明白夫君怎么也出幺蛾子带累她。
“栖霞,这等货色胡言乱语,何至于动怒?”长阳长公主接话道,“本宫听闻,首辅大人年轻时,嗜好是斗蛐蛐,值此佳节,大人能否让我等开开眼界?”
人们瞧着道貌岸然的丁首辅,不自觉地联想他斗蛐蛐的情形,这下实在忍不住了,不少人笑出声来。
“两位殿下何苦如此奚落老臣?”丁首辅苦笑道,“老臣的确没有那样大的情面,但这事情是太后提起的。让太后娘娘心愿得偿,亦是尽孝。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更该做天下女子的表率。”
景王妃冷声道:“首辅大人这话说的,倒应了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俗话。况且,太后娘娘的话是跟皇后娘娘说的,你跟着掺和什么?”
众人献艺是她提议的,眼下太后和丁阁老来这么一出,她生怕帝后怀疑自己与那两个老东西沆瀣一气,自然要找机会表明态度。
景王颔首,“的确如此,首辅失言了。”
他自认没有大才,一心做个闲散王爷,幸运的是,妻子与他心思一致,凡事只求给帝后锦上添花,是非是万万不肯沾染的。
宁王闻言哈哈一笑,“本王倒不觉得首辅失言。与皇上相关的,便没有小事、私事。不论如何,太后已经说出心愿,皇上、皇后是否成全?”
争储期间,他算是比较有分量的存在,终究无缘荣登大宝,如何甘心。平时能给那对狼崽子帝后添堵的机会,他都不会错过。
这是扯着尽孝的大旗,逼着皇后当众献舞。长阳、栖霞对宁王怒目而视,忍不住要呛声。
沉默到此刻的贺兰悠对姐妹两个打手势,示意她们稍安勿躁,从容开口:“说到尽孝,本宫想起一事,要请教丁阁老。倘若有朝一日,空明大师、叶天师一起告诉你,你命格不吉,克儿孙,若想结束儿孙厄运,需得迁居别处,远离儿孙,你当如何?”
太后面色骤变。大好的日子,贺兰悠竟也敢提及那种丧气的事……
“这……”丁首辅知道,皇后最擅长的是给人挖坑,沉吟着,想琢磨出个两全其美的答案。
宴席间始终惜字如金的燕王开口了,“若本王是那人,定会尽快迁往别处,越远越好,以免祸及儿孙。首辅莫非还有别的想头?首辅需知,文皇信道,先帝信佛,当世道教佛教公认的高人相同的测算结果,任谁敢不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