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灼点头承认。
“你从一开始就心甘情愿地踏入先帝设的危局,为的是他许给你的储位——只要想清楚这一点,我对你还能剩下什么?当时你赌上去的是你么?是整个贺家。我只恨自己被你蒙蔽,想通时已晚。”
萧灼再次无言以对。
“这就是你我的过往。我思来想去,只能说是自作孽。”贺兰悠眼中闪烁出凛冽的光火,“我后悔,真的悔不当初,可又能怎样?
“我不能回到那年的花神节,若可以,我情愿砍断自己双腿,也不跳那真正令你心动的一舞;
“我不能回到先帝赐婚之后成婚之前的时日,若可以,我情愿戳瞎自己的双眼,瞎子总不能做皇子妃;
“我也不能回到怀胎之前,若可以,我情愿每日泡在麝香红花之中,宁可毁了自己,也不要家门陷入最水深火热的争斗与天子的忌惮之中。”
萧灼悚然变色。
贺兰悠似笑非笑,语气却随着言语越来越冰冷:“事实是我不能,所以我认命,我要护着孩子,护着家族,做你的皇后。
“你也只能认命,不论如何,如今你不能废掉我,不能让我暴毙,因为我富裕,手里握的东西不少,你的枕边妻,亦是你的政敌。
“谁叫你是靠我与贺家的倾力扶持上位的?吃饱了骂厨子甚至杀掉厨子的事,怎么有脸去想、去做的?
“违背誓言不会当即遭天谴,但做过的亏心事,总会埋下隐患,想要诸事随你所愿,凭什么?”
语声落地,室内的氛围陷入森冷压抑。
这一刻她的气势,全然凌驾于这帝王之上。
她早已心寒失望。
她不再爱他敬他。
她是贺家的女儿、孩子的母亲,其次才是皇后。
——有这种怀疑与真正面对是两回事。萧灼看着她,良久才艰难地开口:“有些事情,我的确亏欠了你。要争储时不曾言明,是我不对,可男人看待事情与女子不同,在当初,这不是能够商量的事。”
贺兰悠轻笑,“史书中摄政掌权的女子还是少了些,不然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萧灼一噎。
“你看,说这些有什么趣味?说来说去,到最终我还是只能怪自己瞎了眼、盲了心。”
“你又何必这样说话?但凡稍稍替我设身处地着想,便不会有那么深的芥蒂。”
“我替你想,你又替我想过什么?”贺兰悠挑眉,“自然是想过的,还想了不少,例如我该按照常理做个贤德无双的皇后,例如我失了贺家便只能全心全意依附你。”
“那么对你而言,夫妻之情到底是什么?若真情深,为对方赴汤蹈火亦心甘情愿。”
“居然说得出这种话,你叫我又开了一次眼界。”贺兰悠睨着他,用鄙夷的视线凌迟着他面容,语气倒很是平稳,“我是欠了你几世的债?要我为你付出,你又为我做过什么?立誓却背弃?害我哥哥性命?是人不是人的东西都想弄进宫给我添堵?如果你指的是这些,当真做了不少。”
萧灼脸上一热。违背誓言是辩无可辩之事,到何时他也理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