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开门端了药进来,裴淮瑾顺势从她手里接了过来,舀起汤药搅了搅。
“他无事,你关心自己就行。”
裴淮瑾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波澜,但也没了平日里的疏冷和淡漠。
窗外风声呼啸,屋中的地龙烧得很暖和,烛火昏昏。
秦茵侧首瞧着裴淮瑾。
此时他已换下了身上那身冷硬的官服,改穿了身靛蓝色绣银丝云纹滚边的圆领常服,男人原本锋利的五官轮廓在昏暗的灯火下被柔和了不少,显出几分白日里没有过的温柔,清隽又疏朗。
秦茵的心蓦地漏跳了一拍。
她张了张嘴,忽然就忍不住将压在心底许久的话问出了口:
“淮瑾哥从前……喜欢过姐姐么?”
裴淮瑾搅动汤药的手陡然一顿,未几,将药碗递到她手中,温声道:
“差不多了,趁热喝,没那么苦。”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秦茵心里清楚,即便裴淮瑾不说,但那些年他对自己姐姐到底是特殊的,甚至比对沈知懿还要特殊。
以至于这种特殊因为姐姐的死而升华和延续,才让他对自己如此照顾。
秦茵接过药碗,低头看着里面微微晃动的黑色药汁。
其实她没那么怕苦,从小喝药从未有人问过她苦不苦,她也不知喝药时候是可以就这蜜饯吃的。
怕苦的人,从来都是那位千娇百宠的沈家三小姐。
秦茵背对着裴淮瑾卸下面纱,将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戴好面纱后才重新转回身来。
裴淮瑾动作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空碗。
秦茵瞧着他熟稔的动作,心底像是莫名被什么划了一下一般,又酸又涩。
她抬头看向裴淮瑾,“倘若今日我真的因为那药而死了呢?淮瑾哥哥会不会难过?”
倘若那时候死在沈府被抄家那日也挺好……
不知为何,裴淮瑾的脑中倏地浮现出沈知懿的这句话,和她说这句话时苍白的脸色。
裴淮瑾捏着碗沿的指节用了力,他说话的语调不由软和了许多,带着些温柔的宽慰:
“你别乱想,好好休息,裴府和我定不会让你有事。”
秦茵眼神微微荡漾,低头小心翼翼用手指勾上裴淮瑾的小拇指,语气又软又柔:
“淮瑾哥哥,若不是有你,我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裴淮瑾低头去看,停了片刻,将自己的手指从她的手中抽了出来,起身道:
“你身子弱,早些睡,明日早膳想吃什么告诉灶房,或者……我下朝后给你买回来。”
秦茵软声软语温婉道:
“淮瑾□□理万机,秦茵不敢劳淮瑾哥哥费心。”
裴淮瑾回头看了她一眼,指腹摩挲。
“早些休息,我走了。”
一出去,寒意便往人骨头缝儿里钻,清冽湿润的冷风钻入鼻腔。